卷一九八 唐纪十四
起旃蒙大荒落(乙巳)六月,尽著雍涒滩(戊申)三月,凡二年有奇。
◎唐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下之上
唐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 贞观十九年
(乙巳 公元645年)
六月,丁酉,李世勣攻白岩城西南,上临其西北。城主孙代音潜遣腹心请降,临城,投刀钺为信,且曰:“奴愿降,城中有不从者。”上以唐帜与其使,曰:“必降者,宜建之城上。”代音建帜,城中人以为唐兵已登城,皆从之。
上之克辽东也,白岩城请降,既而中悔。上怒其反覆,令军中曰:“得城当悉以人物赏战士。〔〖胡三省注〗言以其男女及财物为赏也。〕”李世勣见上将受其降,帅甲士数十人请曰:“士卒所以争冒矢石、不顾其死者,贪虏获耳;今城垂拔,奈何更受其降,孤战士之心!〔〖胡三省注〗观世勣此言,盖少年为盗之气习未除耳。〕”上下马谢曰:“将军言是也。然纵兵杀人而虏其妻孥,朕所不忍。将军麾下有功者,朕以库物赏之,庶因将军赎此一城。”世勣乃退。得城中男女万馀口,上临水设幄受其降,仍赐之食,八十以上赐帛有差。他城之兵在白岩者悉慰谕,给粮仗,任其所之。
先是,辽东城长史为部下所杀,其省事奉其妻子奔白岩。〔〖胡三省注〗省事,吏职也,自后魏以来有之,贺拔岳之攻尉迟菩萨也,菩萨使省事传语是也。〕上怜其有义,赐帛五匹,为长史造灵舆,归之平壤。以白岩城为岩州,以孙代音为刺史。
契苾何力疮重,上自为傅药,推求得刺何力者高突勃,付何力使自杀之。何力奏称:“彼为其主冒白刃刺臣,乃忠勇之士也,与之初不相识,非有怨仇。”遂舍之。
初,莫离支遣加尸城七百人戍盖牟城,李世勣尽虏之,其人请从军自效。上曰:“汝家皆在加尸,汝为我战,莫离支必杀汝妻子。得一人之力而灭一家,吾不忍也。”戊戌,皆廪赐遣之。
己亥,以盖牟城为盖州。
丁未,车驾发辽东,丙辰,至安市城,〔〖胡三省注〗安市,汉古县,属辽东郡;旧书《薛仁贵传》作“安地城”。〕进兵攻之。丁巳,高丽北部耨萨延寿、惠真帅高丽、靺鞨兵十五万救安市。〔〖胡三省注〗《后汉书·东夷传》:高句骊有五族:有消奴部、绝奴部、顺奴部、灌奴部、桂娄部。贤曰:按今高丽五部:一曰内部,一名黄部,即桂娄部也;二曰北部,一名后部,即绝奴部也;三曰东部,一名左部,即顺奴部也;四曰南部,一名前部,即灌奴部也;五曰西部,一名右部,即消奴部也。据北史,高丽五部各有耨萨,盖其酋长之称也。耨,奴屋翻。新书:高丽大城置耨萨一,比都督也。丽,力知翻。靺鞨,音末曷。〕上谓侍臣曰:“今为延寿策有三:引兵直前,连安市城为垒,据高山之险,食城中之粟,纵靺鞨掠吾牛马,攻之不可猝下,欲归则泥潦为阻,坐困吾军,上策也;〔〖胡三省注〗若高延寿出于上策,不知太宗何以应之?唯有江夏王道宗之计策耳。〕拔城中之众,与之宵遁,中策也;不度智能,来与吾战,下策也。卿曹观之,彼必出下策,成擒在吾目中矣。”
高丽有对卢,年老习事,〔〖胡三省注〗《东夷传》:高句骊置官,有相加、对卢、沛者。陈寿曰:其置官有对卢则不置沛者,有沛者则不置对卢。薛居正曰:高丽官,其大者号大对卢,比一品,总知国事。对卢以下官,总卅一级。列置州县六十余,大城置耨萨,比都督;小城置运使,比刺史。〕谓延寿曰:“秦王内芟群雄,外服戎狄,独立为帝,此命世之材,今举海内之众而来,不可敌也。为吾计者,莫若顿兵不战,旷日持久,分遣奇兵断其运道;粮食既尽,求战不得,欲归无路,乃可胜也。〔〖胡三省注〗此即帝所谓上策也。〕”延寿不从,引军直进,去安市城四十里。上犹恐其低徊不至,命左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将突厥千骑以诱之,兵始交而伪走。高丽相谓曰:“易与耳!”竞进乘之,至安市城东南八里,依山而陈。
上悉召诸将问计,长孙无忌对曰:“臣闻临敌将战,必先观士卒之情。臣适行经诸营,见士卒闻高丽至,皆拔刀结旆,喜形于色,此必胜之兵也。陛下未冠,身亲行阵,凡出奇制胜,皆上禀圣谋,诸将奉成算而已。今日之事,乞陛下指踪。〔〖胡三省注〗以猎为喻,指示兽踪,则狗得以追杀。〕”上笑曰:“诸公以此见让,朕当为诸公商度。”乃与无忌等从数百骑乘高望之,观山川形势,可以伏兵及出入之所。高丽、靺鞨合兵为陈,长四十里。江夏王道宗曰:“高丽倾国以拒王师,平壤之守必弱,愿假臣精卒五千,覆其本根,则数十万之众可不战而降。”上不应,〔〖胡三省注〗为上悔不用道宗策张本。〕遣使绐延寿曰:“我以尔国强臣弑其主,故来问罪;至于交战,非吾本心。入尔境,刍粟不给,故取尔数城,俟尔国修臣礼,则所失必复矣。”延寿信之,不复设备。
上夜召文武计事,命李世勣将步骑万五千陈于西岭;长孙无忌将精兵万一千为奇兵,自山北出于狭谷以冲其后。上自将步骑四千,挟鼓角,偃旗帜,登北山上,敕诸军闻鼓角齐出奋击。因命有司张受降幕于朝堂之侧。〔〖胡三省注〗行营备宫省之制,故亦有朝堂。〕戊午,延寿等独见李世勣布陈,勒兵欲战。上望见无忌军尘起,命作鼓角,举旗帜,诸军鼓噪并进,延寿等大惧,欲分兵御之,而其陈已乱。会有雷电,〔〖胡三省注〗方合战而雷电皆至。〕龙门人薛仁贵〔〖胡三省注〗龙门,汉皮氏县地;后魏曰龙门县,并置龙门郡;隋废郡,以县属蒲州。唐武德初,为泰州治所;贞观十七年州废,属绛州。薛仁贵自编户应募。〕著奇服,大呼陷陈,所向无敌;高丽兵披靡,大军乘之,高丽兵大溃,斩首二万馀级。上望见仁贵,召见,拜游击将军。〔〖胡三省注〗唐制,武散阶,游击将军,从五品下。〕仁贵,安都之六世孙,〔〖胡三省注〗薛安都为将,以勇闻于宋、魏之间。〕名礼,以字行。
延寿等将馀众依山自固,上命诸军围之,长孙无忌悉撤桥梁,断其归路。己未,延寿、惠真帅其众三万六千八百人请降,〔〖胡三省注〗《考异》曰:《实录》云:“李勣奏曰:‘向若陛下不自亲行,臣与道宗将数万人攻安市城未克,延寿等十余万抽戈齐至,城内兵士复应开门而出,臣救首救尾,旋踵即败,必为延寿等缚送向平壤,为莫离支等所笑;今日臣敢谢陛下性命恩泽。’帝素狎勣,笑而颔之。”按勣后独将兵取高丽,岂必太宗亲行邪!此非史官虚美,乃勣谀辞耳。今不取。〕入军门,膝行而前,拜伏请命。上语之曰:“东夷少年,跳梁海曲,至于摧坚决胜,故当不及老人,自今复敢与天子战乎?”皆伏地不能对。上简耨萨已下酋长三千五百人,授以戎秩,迁之内地,馀皆纵之,使还平壤;皆双举手以颡顿地,欢呼闻数十里外。收靺鞨三千三百人,悉阬之。〔〖胡三省注〗以靺鞨犯阵也。〕获马五万匹,牛五万头,铁甲万领,他器械称是。高丽举国大骇,后黄城、银城皆自拔遁去,数百里无复人烟。
上驿书报太子,仍与高士廉等书曰:“朕为将如此,何如?〔〖胡三省注〗史言太宗有矜功之心。〕”更名所幸山曰驻骅山。〔〖胡三省注〗据旧史,其山本名六山。〕
秋,七月,辛未,上徙营安市城东岭。己卯,诏标识战死者尸,俟军还与之俱归。戊子,以高延寿为鸿胪卿,高惠真为司农卿。
张亮军过建安城下,壁垒未固,士卒多出樵牧,高丽兵奄至,军中骇扰。亮素怯,踞胡床,直视不言,将士见之,更以为勇。总管张金树等鸣鼓勒兵击高丽,破之。
八月,甲辰,候骑获莫离支谍者高竹离,反接诣军门。〔〖胡三省注〗反接两手缚之也。〕上召见,解缚问曰:“何瘦之甚?”对曰:“窍道间行,不食数日矣。”命赐之食,谓曰:“尔为谍,宜速反命。为我寄语莫离支:欲知军中消息,可遣人径诣吾所,何必间行辛苦也!”竹离徒跣,上赐屩而遣之。
丙午,徙营于安市城南。上在辽外,凡置营,但明斥候,不为堑垒,虽逼其城,高丽终不敢出为寇抄,军士单行野宿如中国焉。
上之将伐高丽也,薛延陀遣使入贡,上谓之曰:“语尔可汗:今我父子东征高丽,汝能为寇,宜亟来!”真珠可汗惶恐,遣使致谢,且请发兵助军;上不许。及高丽败于驻骅山,莫离支使靺鞨说真珠,啖以厚利,真珠慑服不敢动。〔〖胡三省注〗说,输芮翻。啗,徒览翻,又徒滥翻。慑,之涉翻。《考异》曰:《实录》:“上谓近臣曰:‘以我量之,延陀其死矣。’闻者莫能测。”按太宗虽明,安能料薛延陀之死!今不取。〕九月,壬申,真珠卒,上为之发哀。
初,真珠请以其庶长子曳莽为突利失可汗,居东方,统杂种;嫡子拔灼为肆叶护可汗,居西方,统薛延陀;诏许之,皆以礼册命。曳莽性躁扰,轻用兵,与拔灼不协。真珠卒,来会丧。既葬,曳莽恐拔灼图己,先还所部,拔灼追袭杀之,自立为颉利俱利薛沙多弥可汗。〔〖胡三省注〗为薛延陀乱亡张本。〕
上之克白岩也,谓李世勣曰:“吾闻安市城险而兵精,其城主材勇,莫离支之乱,城守不服,莫离支击之不能下,因而与之。建安兵弱而粮少,若出其不意,攻之必克。公可先攻建安,建安下,则安市在吾腹中,此兵法所谓‘城有所不攻’者也。”对曰:“建安在南,安市在北,吾军粮皆在辽东;今逾安市而攻建安,若贼断吾运道,将若之何?不如先攻安市,安市下,则鼓行而取建安耳。”上曰:“以公为将,安得不用公策。勿误吾事!”世勣遂攻安市。
安市人望见上旗盖,辄乘城鼓噪,上怒,世勣请克城之日,男子皆阬之。安市人闻之,益坚守,攻久不下。高延寿、高惠真请于上曰:“奴既委身大国,不敢不献其诚,欲天子早成大功,奴得与妻子相见。安市人顾惜其家,人自为战,未易猝拔。今奴以高丽十馀万众,望旗沮溃,国人胆破,乌骨城耨萨老耄,不能坚守,移兵临之,朝至夕克。其馀当道小城,必望风奔溃。然后收其资粮,鼓行而前,平壤必不守矣。”群臣亦言:“张亮兵在沙城,召之信宿可至,乘高丽凶惧,并力拔乌骨城,渡鸭绿水,直取平壤,在此举矣。”上将从之,独长孙无忌以为:“天子亲征,异于诸将,不可乘危徼幸。今建安、新城之虏,众犹十万,若向乌骨,皆蹑吾后,不如先破安市,取建安,然后长驱而进,此万全之策也。”上乃止。〔〖胡三省注〗太宗之定天下,多以出奇取胜,独辽东之役,欲以万全制敌,所以无功。〕
诸军急攻安市,上闻城中鸡彘声,谓李世勣曰:“围城积久,城中烟火日微,今鸡彘甚喧,此必飨士,欲夜出袭我,宜严兵备之。”是夜,高丽数百人缒城而下。上闻之,自至城下,召兵急击,斩首数十级,高丽退走。
江夏王道宗督众筑土山于城东南隅,浸逼其城,城中亦增高其城以拒之。士卒分番交战,日六、七合,冲车礮石,坏其楼堞,〔〖胡三省注〗礮,与砲同,匹貌翻。坏,音怪。〕城中随立木栅以塞其缺。道宗伤足,上亲为之针。筑山昼夜不息,凡六旬,用功五十万,山顶去城数丈,下临城中,道宗使果毅傅伏爱将兵屯山顶以备敌。山颓,压城,城崩,会伏爱私离所部,高丽数百人从城缺出战,遂夺据土山,堑而守之。上怒,斩伏爱以徇,命诸将攻之,三日不能克。道宗徒跣诣旗下请罪,上曰:“汝罪当死,但朕以汉武杀王恢,〔〖胡三省注〗见十八卷元光二年。〕不如秦穆用孟明,〔〖胡三省注〗秦穆公使孟明帅师东伐,再为晋师所败,穆公复用孟明。孟明增修其政,帅师伐晋,晋人不敢出,遂霸西戎。〕且有破盖牟、辽东之功,故特赦汝耳。”
上以辽左早寒,草枯水冻,士马难久留,且粮食将尽,癸未,敕班师。先拔辽、盖二州户口渡辽,乃耀兵于安市城下而旋,城中皆屏迹不出。城主登城拜辞,上嘉其固守,赐缣百匹,〔〖胡三省注〗缣,并丝缯也。〕以励事君。命李世勣、江夏王道宗将步骑四万为殿。
乙酉,至辽东。丙戌,渡辽水。辽泽泥潦,车马不通,命长孙无忌将万人,剪草填道,水深处以车为梁,上自系薪于马鞘以助役。〔〖胡三省注〗将,即亮翻。鞘,所交翻,鞭鞘也。按孔颖达礼记正义曰:弓头为鞘。此所谓马鞘,盖马鞍头也。〕冬,十月,丙申朔,上至蒲沟驻马,督填道诸军渡渤错水,〔〖胡三省注〗蒲沟,渤错水,皆在辽泽中。〕暴风雪,士卒沾湿多死者,敕然火于道以待之。
凡征高丽,拔玄菟、横山、盖牟、磨米、辽东、白岩、卑沙、麦谷、银山、后黄十城,徙辽、盖、岩三州户口入中国者七万人。〔〖胡三省注〗《考异》曰:《实录》上云,“徙三州户口入内地者,前后七万人”;下癸丑诏书云,“获户十万,口十有八万”。盖并不徙者言之耳。〕新城、建安、驻跸三大战,斩首四万馀级,战士死者几二千人,战马死者什七、八。上以不能成功,深悔之,叹曰:“魏征若在,不使我有是行也!”命驰驿祀征以少牢,复立所制碑,〔〖胡三省注〗踣碑见上卷十七年。〕召其妻子诣行在,劳赐之。
丙午,至营州。〔〖胡三省注〗营州至洛阳二千九百一十里。〕诏辽东战亡士卒骸骨并集柳城东南,命有司设太牢,上自作文以祭之,临哭尽哀。其父母闻之,曰:“吾儿死而天子哭之,死何所恨!”上谓薛仁贵曰:“朕诸将皆老,思得新进骁勇者将之,无如卿者;朕不喜得辽东,喜得卿也。”
丙辰,上闻太子奉迎将至,从飞骑三千人驰入临渝关,〔〖胡三省注〗汉辽西郡有临渝县。唐志,营州有渝关守捉城。杜佑曰:临渝关在平州卢龙县城东百八十里。骑,奇寄翻。师古曰:渝,音喻。〕道逢太子。上之发定州也,指所御褐袍谓太子曰:“俟见汝,乃易此袍耳。”在辽左,虽盛暑流汗,弗之易。及秋,穿败,左右请易之,上曰:“军士衣多弊,吾独御新衣,可乎?”至是,太子进新衣,乃易之。
诸军所虏高丽民万四千口,先集幽州,将以赏军士,上愍其父子夫妇离散,命有司平其直,悉以钱布赎为民,欢呼之声,三日不息。十一月,辛未,车驾至幽州,高丽民迎于城东,拜舞号呼,宛转于地,尘埃弥望。
庚辰,过易州境,司马陈元璹使民于地室蓄火种蔬而进之;上恶其谄,免元璹官。
丙戌,车驾至定州。
丁亥,吏部尚书杨师道坐所署用多非其才,左迁工部尚书。
壬辰,车驾发定州。十二月,辛丑,上病痈,御步辇而行。戊申,至并州,太子为上吮痈,扶辇步从者数日。辛亥,上疾瘳,百官皆贺。
上之征高丽也,使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将突厥屯夏州之北,以备薛延陀。薛延陀多弥可汗既立,以上出征未还,引兵寇河南,上遣左武候中郎将长安田仁会与思力合兵击之。思力羸形伪退,诱之深入,及夏州之境,整陈以待之。〔〖胡三省注〗羸,伦为翻。诱,音酉。陈,读曰阵。〕薛延陀大败,追奔六百馀里,耀威碛北而还。〔〖胡三省注〗碛,七迹翻。还,从宣翻,又如字。《考异》曰:《高宗实录》云:“会延陀死,耀威漠北而还。”其意指真珠为延陀也。按真珠惮太宗威灵,不敢入寇,又死在九月;而此云冬来寇,必非真珠也。《田仁会传》作十八年,亦误也。〕多弥复发兵寇夏州,〔〖胡三省注〗武德三年,分并州之乐平、辽山、平城、石艾置辽州乐平郡;八年,改曰箕州。后周置蔚州于汉代郡之灵丘,隋废州,以灵丘县属肆州;唐武德六年,分肆州之灵丘、易州之飞狐地置蔚州。云州,云中郡,贞观十四年自朔州北定襄城徙治定襄县,其地实隋马邑郡之云内县恒安镇,即汉魏所都平城也。开元十八年,改定襄县为云中县。〕己未,敕礼部尚书江夏王道宗,发朔、并、汾、箕、岚、代、忻、蔚、云九州兵镇朔州;右卫大将军代州都督薛万彻,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发胜、夏、银、绥、丹、延、鄜、坊、石、隰十州兵镇胜州;〔〖胡三省注〗胜州,隋之榆林郡。后魏旧有银州,隋废为儒林县,属绥州;贞观二年,分绥州之儒林真乡县复置银州银川郡,汉西河之圁阴、圁阳县地也。圁,音银。杜佑曰:银州,春秋白狄地,治儒林县,汉圁阴县地。丹州,古孟门河西之地;西魏置汾州义川郡,后改州为丹州。隋废州及郡,以义川县属延州。义宁元年,分延州之义川、咸宁、汾川置丹州咸宁郡。坊州,春秋白狄之地;姚与置中部县,后魏置中部郡。隋废郡,以中部县属敷州。武德二年分鄜州,置坊州中部郡,以周天和七年,元皇帝放牧鄜州,于此置马坊也。鄜,音肤。〕胜州都督宋君明,左武候将军薛孤吴,发灵、原、宁、盐、庆五州兵镇灵州;〔〖胡三省注〗西魏于五原置西安州,后改为盐州,隋废州为盐川郡,贞观二年复置盐州。〕又令执失思力发灵、胜二州突厥兵,与道宗等相应。薛延陀至塞下,知有备,不敢进。
初,上留侍中刘洎辅皇太子于定州,仍兼左庶子、检校民部尚书,总吏、礼、户部三尚书事。〔〖胡三省注〗刘洎既检校民部尚书,又总吏、礼,是为三尚书事,民部之外,安得复有户部哉!唐六典:贞观二十三年,始改民部为户部。洎,其冀翻。〕上将行,谓洎曰:“我今远征,尔辅太子,安危所寄,宜深识我意。”对曰:“愿陛下无忧,大臣有罪者,臣谨即行诛。”上以其言妄发,颇怪之,戒曰:“卿性疏而太健,必以此败,深宜慎之!”及上不豫,洎从内出,色甚悲惧,谓同列曰:“疾势如此,圣躬可忧!”或谮于上曰:“洎言国家事不足忧,但当辅幼主行伊、霍故事,大臣有异志者诛之,自定矣。”上以为然,〔〖胡三省注〗因洎于上前先有诛有罪大臣之言,遂信谮者之言为然。〕庚申,下诏称:“洎与人窃议,窥窬万一,谋执朝衡,自处伊、霍,猜忌大臣,皆欲夷戮。宜赐自尽,〔〖胡三省注〗赐自尽,即赐死也,令自尽其命。考异曰:实录云:“黄门侍郎褚遂良诬奏之曰:‘国家之事不足虑也,正当辅少主行伊、霍,大臣有异志者诛之,自然定矣。’太宗疾愈,诏问其故,洎以实对。遂良执证之不已。洎引中书令马周以自明,太宗问周,周对与洎所陈不异。帝以诘遂良;又证,周讳之,洎遂及罪。”按此事中人所不为,遂良忠直之臣,且素无怨仇,何至如此!盖许敬宗恶遂良,故修实录时以洎死归咎于遂良耳。今不取。〕免其妻孥。”
中书令马周摄吏部尚书,以四时选为劳,〔〖胡三省注〗四时选始一百九十二卷元年。选,须绢翻。〕请复以十一月选,至三月毕;从之。
是岁,右亲卫中郎将裴行方〔〖胡三省注〗《六典》曰:隋氏左、右亲卫、左、右勋卫、左、右翊卫各置开府一人,武德七年改开府,各置中郎将一人,正四品下,掌各领其属以宿卫,而各总其府事。〕讨茂州叛羌黄郎弄,大破之,〔〖胡三省注〗贞观八年,改会州汶山郡曰茂州,取界内茂滋山为名。后书:冉駹,其山有六夷、七羌、九氐各部落。〕穷其馀党,西至乞习山,临弱水而归。
司马光(1019年11月17日-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涑水乡人,《宋史》,《辞海》等明确记载,世称涑水先生。生于河南省信阳市光山县。北宋史学家、文学家。历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卒赠太师、温国公,谥文正,主持编纂了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编年体通史《资治通鉴》,为人温良谦恭、刚正不阿,其人格堪称儒学教化下的典范,历来受人景仰。生平著作甚多,主要有史学巨著《资治通鉴》、《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稽古录》、《涑水记闻》、《潜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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