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哀帝 兴宁二年

(甲子 公元364年)

春,正月,丙辰,燕大赦。

二月,燕太傅评、龙骧将军李洪略地河南。

三月,庚戌朔,大阅户口,令所在土断,〔〖胡三省注〗令西北士民侨寓东南者,所在以土著为断也。〕严其法制,谓之《庚戌制》。

帝信方士言,断谷饵药以求长生。侍中高崧谏曰:“此非成乘所宜为;陛下兹事,实日月之食。”〔〖胡三省注〗《论语》: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不听。辛未,帝以药发,不能亲万机,褚太后复临朝摄政。〔〖胡三省注〗穆帝以幼冲嗣位,褚太后临朝称制。升平元年,帝加元服,太后归政。帝即位年长矣,以疾不能亲政,太后复临朝。〕

夏,四月,甲辰,燕李洪攻许昌、汝南,败晋兵于悬瓠,〔〖胡三省注〗败,补迈翻。《水经注》曰:悬瓠城,汝南郡治也。城之西北,汝水枝别左出,西北流,又屈西东转,又西南会汝,形如垂瓠,因以名城。瓠,音胡,又音互。〕颍川太守李福战死,汝南太守朱斌奔寿春,陈郡太守硃辅退保彭城。大司马温遣西中郎将袁真等御之,〔〖胡三省注〗去年五月,加桓温督、录、假黄钺,至是书其官名而不姓,坚冰至矣。〕温帅舟师屯合肥。燕人遂拔许昌、汝南、陈郡,徙万馀户于幽、冀二州,遣镇南将军慕容尘屯许昌。

五月,戊辰,以扬州刺史王述为尚书令。加大司马温扬州牧、录尚书事。壬申,使侍中召温入参朝政,温辞不至。

王述每受职,不为虚让,其所辞必于不受。及为尚书令,子坦之白述:“故事当让。”述曰:“汝谓我不堪邪?”坦之曰:“非也,但克让自美事耳!”述曰:“既谓堪之,何为复让!人言汝胜我,定不及也。”

六月,秦王坚遣大鸿胪拜张天锡为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

秋,七月,丁卯,诏复征大司马温入朝。八月,温至赭圻,诏尚书车灌止之,温遂城赭圻居之,〔〖胡三省注〗赭圻在宣城界。南史,沈攸之自虎槛洲进攻赭圻,陶亮等自鹊头引兵救之。刘昫曰:宣州南陵县,汉春谷县地;梁置南陵县,旧治赭圻城;唐长安四年,移治青阳城。按温表云:春谷县之赭圻城,在江东岸,临当濡须口上二十里距建康宫三百三十里,南有声里,北有高安戍。车,昌遮翻。圻,渠希翻。〕固让内录,〔〖胡三省注〗内录,谓录尚书事也。〕遥领扬州牧。

秦汝南公腾谋反,伏诛。腾,秦主生之弟也。是时,生弟晋公柳等犹有五人,王猛言于坚日:“不去五公,终必为患。”坚不从。〔〖胡三省注〗为后柳等反张本。〕

燕侍中慕舆龙诣龙城,徒宗庙及所留百官皆诣邺。

燕太宰恪将取洛阳,〔〖胡三省注〗《考异》曰:帝纪:“慕容暐寇洛阳。”上云“苻坚别帅侵河南。”按明年,恪拔洛阳,坚亲将以备潼关,是未敢与燕争河南也。《十六国春秋》坚传亦无此举;帝纪恐误。〕先遣人招纳士民,远近诸坞皆归之;乃使司马悦希军于盟津,〔〖胡三省注〗盟,读曰孟。〕豫州刺史孙兴军于成皋。

初,沈充之子劲,以其父死于逆乱,〔〖胡三省注〗见九十三卷明帝太宁二年。〕志欲立功以雪旧耻;年三十馀,以刑家不得仕。吴兴太守王胡之为司州刺史,上疏称劲才行,请解禁锢,参其府事,朝廷许之。会胡之以病,不行。及燕人逼洛阳,冠军将军陈祐守之,众不过二千。劲自表求配祐效力;诏以劲补冠军长史,令自募壮士,得千馀人以行。劲屡以少击燕众,摧破之。而洛阳粮尽援绝,祐自度不能守,乃以救许昌为名,九月,留劲以五百人守洛阳,祐帅众而东。劲喜曰:“吾志欲致命,〔〖胡三省注〗《论语》:子张曰:士见危致命。朱子曰:谓委致其命,犹言授命也。〕今得之矣。”祐闻许昌已没,遂奔新城。燕悦希引兵略河南诸城,尽取之。

秦王坚命公国各置三卿,〔〖胡三省注〗晋制:王国置郎中令、中尉、大农为三卿;秦因其制。〕并馀官皆听自采辟,独为置郎中令。富商赵掇等车服僭侈,诸公竞引以为卿。黄门侍郎安定程宪言于坚,请治之。坚乃下诏称:“本欲使诸公延选英儒,乃更猥滥如是!宜令有司推检,辟召非其人者,悉降爵为侯,自今国官皆委之铨衡。〔〖胡三省注〗铨衡,谓吏部尚书也。〕自非命士已上,不得乘车马;去京师百里内,工商皁隶,不得服金银、锦绣。犯者弃市!”于是平阳、平昌、九江、陈留、安乐五公皆降爵为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