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六 晋纪八
〔起旃蒙赤奋若（乙丑），尽著雍执徐（戊辰），凡四年。〕
◎晋孝惠皇帝·下
晋孝惠皇帝 永兴二年
（乙丑 公元305年）
夏，四月，张方废羊后。
游楷等攻皇甫重，累年不能克，〔〖胡三省注〗游楷等自太安二年攻皇甫重，至是，首尾三年。〕重遣其养子昌求救于外。昌诣司空越，越以太宰颙新与山东连和，〔〖胡三省注〗事见上卷上年。〕不肯出兵。昌乃与故殿中人杨篇〔〖胡三省注〗故殿中人，旧属二卫部曲者。〕诈称越命，迎羊后于金墉城。入宫，以后令发兵讨张方，奉迎大驾。〔〖胡三省注〗是年四月，张方废羊后。其时方已奉帝入关，盖以威令遥胁留台百官，使废羊后耳。今皇甫昌迎后入宫，欲发兵讨方，特以是起兵，非因方在洛而讨之也。〕事起仓猝，百官初皆从之；俄知其诈，相与诛昌。颙请遣御史宣诏喻重令降，重不奉诏。先是城中不知长沙厉王及皇甫商已死，〔〖胡三省注〗长沙厉王死，见上卷上年。皇甫商死，见上卷太安二年。〕重获御史驺人，〔〖胡三省注〗因御史来宣诏，获其驺人。驺，侧鸠翻，厩御也。晋制，诸公给驺八人，下至御史，各有差。齐王融曰：“车前无八驺，何得称丈夫！”则驺盖辟车之卒。〕问曰：“我弟将兵来，欲至未？”驺人曰：“已为河间王所害。”重失色，立杀驺人。于是城中知无外救，共杀重以降。颙以冯翊太守张辅为秦州刺史。〔〖胡三省注〗颙以破刘沈之功用张辅。〕
六月，甲子，安丰元侯王戎薨于郏。〔〖胡三省注〗王戎奔郟，见上卷上年。郟，音夹。〕
张辅至秦州，杀天水太守封尚，欲以立威；又召陇西太守韩稚，稚子朴勒兵击辅。辅军败，死。凉州司马杨胤言于张轨曰：“韩稚擅杀刺史，明公杖钺一方，不可不讨。”轨从之，遣中督护汜瑗帅众二万讨稚，稚诣轨降。〔〖胡三省注〗中督护，中军督护也。氾，音凡。瑗，于眷翻。帅，读曰率；下同。〕未几，鲜卑若罗拔能寇凉州，轨遣司马宋配击之，斩拔能，俘十余万口，威名大振。〔〖胡三省注〗史言张轨能尊主攘夷以致强盛。〕
汉王渊攻东赢公腾，腾复乞师于拓跋猗㐌，卫操劝猗㐌助之。猗㐌帅轻骑数千救腾，斩汉将綦毋豚。〔〖胡三省注〗毋，音无。綦毋，复姓。北狄传：匈奴国人有綦毋氏、勒氏，皆勇健，好反叛。《考异》曰：后魏书桓帝纪及刘渊传，皆云“渊南走蒲子”。按晋载记，渊无走蒲子事，下云“自离石迁黎亭”，盖后魏书夸诞妄言耳。〕诏假猗㐌大单于，〔〖胡三省注〗单，音蝉。〕加操右将军。甲申，猗㐌卒，子普根代立。
东海中尉刘洽以张方劫迁车驾，〔〖胡三省注〗晋诸王国有郎中令、中尉、大农为三卿。张方劫迁车驾事见上卷上年。〕劝司空越起兵讨之。秋，七月，越传檄山东征、镇、州、郡云：“欲纠帅义旅，奉迎天子，还复旧都。”〔〖胡三省注〗旧都，谓洛阳。〕东平王楙闻之，惧；长史王修说楙曰：“东海，宗室重望；今兴义兵，公宜举徐州以授之，则免于难，且有克让之美矣。”楙从之。越乃以司空领徐州都督，楙自为兖州刺史；诏即遣使者刘虔授之。〔〖胡三省注〗楙督徐州，始八十四卷永宁元年。去年，范阳王虓以苟晞行兗州，晞留许昌，未及至州，而楙自领之。〕是时，越兄弟并据方任，〔〖胡三省注〗越弟略都督青州，模都督冀州。〕于是范阳王虓〔〖胡三省注〗虓，虚交翻。〕及王浚等共推越为盟主，越辄选置刺史以下，〔〖胡三省注〗辄，专也。〕朝士多赴之。〔〖胡三省注〗朝士赴越者，不从帝在长安者也。〕
成都王颖既废，〔〖胡三省注〗颖废见上卷上年。〕河北人多怜之。〔〖胡三省注〗颖镇邺，初有时誉；后虽以骄侈致祸，河北之人厌乱而思旧，故多怜之。〕颖故将公师藩等自称将军，起兵于赵、魏，众至数万。初，上党武乡羯人石勒，有胆力，善骑射。〔〖胡三省注〗武乡县，晋置，属上党郡；后石勒分置武乡郡。刘昫曰：唐潞州，武乡县，汉河东之垣县也。唐辽州榆塺县，分晋武乡县置。载记曰：勒，匈奴别部羌渠之冑。又《匈奴传》曰：北狄人居塞内者，有十九种，羯其一也。羯，居谒翻。〕并州大饥，建威将军阎粹说东嬴公腾执诸胡于山东，卖充军实。勒亦被掠，卖为茌平人师欢奴，〔〖胡三省注〗茌平县，前汉属东郡，后汉属济北国，晋属平原国。应劭曰：在茌山之平地者也。意其地当在唐齐州、博州界。刘昫曰：茌平县并入唐博州聊城县。被，皮义翻。师古曰：茌，音仕疑翻。〕欢奇其状貌而免之。欢家邻于马牧，勒乃与牧帅汲桑结壮士为群盗。及公师藩起，桑与勒帅数百骑赴之。桑始命勒以石为姓，勒为名。〔〖胡三省注〗石勒始此。〕藩攻陷郡县，杀二千石、长史，转前，攻邺。平昌公模甚惧；范阳王虓遣其将苟晞救邺，与广平太守谯国丁绍共击藩，走之。〔〖胡三省注〗汉武帝置平干国，宣帝改为广平国；后汉光武省属钜鹿郡；魏文帝黄初二年复置广平郡；唐为洛州之地。〕
八月，辛丑，大赦。
司空越以琅邪王睿为平东将军，监徐州诸军事，留守下邳。睿请王导为司马，委以军事。〔〖胡三省注〗《考异》曰：导传曰：“元帝镇下邳，请导为安东司马。”按元帝时为平东，及徙扬州，乃为安东耳。或者“平”字误为“安”，或后为安东司马，故但云司马。〕越帅甲士三万，西屯萧县，〔〖胡三省注〗萧县，自汉以来属沛郡，唐属徐州。〕范阳王虓自许屯于荥阳。越承制以豫州刺史刘乔为冀州刺史，以范阳王虓领豫州刺史；乔以虓非天子命，发兵拒之。虓以刘琨为司马，越以刘蕃为淮北护军，刘舆为颍川太守。〔〖胡三省注〗舆、琨，蕃之子也。〕乔上尚书，列舆兄弟罪恶，因引兵攻许，〔〖胡三省注〗豫州刺史时治项。〕遣其长子祐将兵拒越于萧县之灵壁，越兵不能进。东平王楙在兖州，征求不已，郡县不堪命。范阳王虓遣苟晞还兖州，〔〖胡三省注〗虓用苟晞为兗州刺史，见上卷上年。〕徙楙都督青州。楙不受命，背山东诸侯，与刘乔合。
太宰颙闻山东兵起，甚惧。以公师藩为成都王颖起兵，壬午，表颖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给兵千人；以卢志为魏郡太守，随颖镇邺，欲以抚安之；又遣建武将军吕朗屯洛阳。
颙发诏，令东海王越等各就国，越等不从。会得刘乔上事，〔〖胡三省注〗上事者，言东海王越等起兵及乔攻许拒越之事。上，时掌翻。〕冬，十月，丙子，下诏称：“刘舆迫胁范阳王虓，造构凶逆。其令镇南大将军刘弘、〔〖胡三省注〗刘弘都督荆州。〕平南将军彭城王释、〔〖胡三省注〗彭城王释盖代羊伊屯宛。〕征东大将军刘准，〔〖胡三省注〗刘准都督扬州。〕各勒所统，与刘乔并力；以张方为大都督，统精卒十万，与吕朗共会许昌，诛舆兄弟。”释，宣帝弟子穆王权之孙也。〔〖胡三省注〗权，宣帝弟，东武城侯馗之子。《考异》曰：刘乔传“释”作“绎”。帝纪、宗室传皆作“释”，盖乔传误。帝纪：“八月，车骑大将军刘弘逐平南将军彭城王释于宛。”弘、释传及众书皆无之。弘传但云彭城前东奔有不善之言。按弘，晋室纯臣，刘乔与范阳构难，弘犹以书各解之，以安天下，尊王室。释受王命镇宛，而弘肯更自逐之乎！据此，诏令弘、释共讨刘舆，疑无弘逐释事。帝纪必误。〕丁丑，颙使成都王颖领将军楼褒等，前车骑将军石超领北中郎将王阐等，据河桥，为刘乔继援。进乔镇东将军，假节。
刘弘遗乔及司空越书，〔〖胡三省注〗遗，于季翻。〖按〗音畏。〕欲使之解怨释兵，同奖王室，皆不听。弘又上表曰：“自顷兵戈纷乱，猜祸锋生，疑隙构于群王，灾难延于宗子。今夕为忠，明旦为逆，翩其反而，〔〖胡三省注〗言是非反覆之易，冏、乂、颖、颙之事诚如此。〕互为戎首。〔〖胡三省注〗言迭为兴戎之首也。〕载籍以来，骨肉之祸未有如今者也，臣窃悲之！今边陲无备豫之储，中华有杼轴之困，〔〖胡三省注〗诗曰：小东大东，杼轴其空。杼，持纬器。“轴”，亦作“柚”；皆织具也。〕而股肱之臣，不惟国体，职竞寻常，〔〖胡三省注〗惟，思也。职，主也。竞，争也。八尺曰寻，倍寻曰常。言所争者寻丈之间，不足为长短也。《左传》曰：争寻常以尽其民。〕自相楚剥。〔〖胡三省注〗楚，痛也。〕万一四夷乘虚为变，此亦猛虎交斗自效于卞庄者矣。〔〖胡三省注〗刘、石之祸，刘弘盖知之矣。〕臣以为宜速发明诏诏越等，令两释猜嫌，各保分局。自今以后，其有不被诏书，〔〖胡三省注〗被，皮义翻；下同。〖按〗于此亦可读备，授也。〕擅兴兵马者，天下共伐之。”时太宰颙方拒关东，倚乔为助，不纳其言。
乔乘虚袭许，破之。刘琨将兵救许，不及，遂与兄舆及范阳王虓俱奔河北；琨父母为乔所执。刘弘以张方残暴，知颙必败，乃遣参军刘盘为督护，〔〖胡三省注〗尽护行营诸将为都护，督护则止督一军耳。〕帅诸军受司空越节度。
时天下大乱，弘专督江、汉，威行南服。〔〖胡三省注〗南服，南方也；谓之服者，责以服事天子为职。〕谋事有成者，则曰“某人之功”；如有负败，则曰“老子之罪”。每有兴发，〔〖胡三省注〗兴发，谓兴师动众，调发财赋。〕手书守相，丁宁款密。所以人皆感悦，急赴之，咸曰：“得刘公一纸书，贤于十部从事。”〔〖胡三省注〗州有部从事，部管内诸郡。〕前广汉太守辛冉说弘以从横之事，弘怒，斩之。〔〖胡三省注〗益州之破，辛冉去罗尚从刘弘，冉以事尚者事弘，犹将不免于诛，况以从横说之邪！史言刘弘忠纯。说，输芮翻。从，子容翻。〕
有星孛于北斗。
平昌公模遣将军宋胄趣河桥。〔〖胡三省注〗模自邺遣冑进兵。趣，七喻翻。〕
十一月，立节将军周权，诈被檄，〔〖胡三省注〗诈，言被司空越檄也。〕自称平西将军，复立羊后。洛阳令何乔攻权，杀之，复废羊后。太宰颙矫诏，以羊后屡为奸人所立，遣尚书田淑敕留台赐后死。〔〖胡三省注〗时苟藩、刘暾、周馥居留台。〕诏书累至，司隶校尉刘暾等上奏，固执以为：“羊庶人门户残破，废放空宫，门禁峻密，无缘得与奸人构乱。众无愚智，皆谓其冤。今杀一枯穷之人，而令天下伤惨，何益于治！”颙怒，遣吕朗收暾。〔〖胡三省注〗《考异》曰：暾传云：“颙遗陈颜、吕朗帅骑五千收暾。”按暾匹夫，安用五千骑！盖朗时在洛，颙敕使收暾耳。说者欲大其事，故云尔。〕暾奔青州，依高密王略。然羊后亦以是得免。
十二月，吕朗等东屯荥阳，成都王颖进据洛阳。
刘琨说冀州刺史太原温羡，使让位于范阳王虓。〔〖胡三省注〗魏收曰：袁绍、曹操为冀州，治邺；魏、晋治信都。杜佑曰：治房子。说输芮翻。〕虓领冀州，遣琨诣幽州乞师于王浚；浚以突骑资之，〔〖胡三省注〗突骑，天下精兵。燕人致枭骑，助汉高祖以破项羽。光武得渔阳、上谷突骑以平河北。《考异》曰：琨传曰：“得突骑八百人。”按刘乔传云：“琨率突骑五千济河攻乔。”疑八百太少，或因下文迎东海王之数，致有此误。今阙疑。〕击王阐于河上，杀之。琨遂与虓引兵济河，斩石超于荥阳。刘乔自考城引退。〔〖胡三省注〗考城县属陈留郡，前汉梁国之菑县也，章帝更名；晋省。后魏置考阳县及北梁郡；北齐郡县并废，为城安县；隋改曰考城县，属梁郡；至唐，属曹州。〕虓遣琨及督护田徽东击东平王楙于廪丘，〔〖胡三省注〗廪丘县，前汉属济阴，晋属濮阳郡，为兗州刺史治所。贤曰：廪丘故城在今濮州雷泽县北。〕楙走还国。琨、徽引兵东迎越，击刘祐于谯；祐败死，乔众遂溃，乔奔平氏。〔〖胡三省注〗《考异》曰：帝纪云：“乔奔南阳。”按地理地：南阳无平氏县。武帝分南阳置义阳郡，有西平氏县。或者南阳有东平氏而非县与！今按前《汉书》《地理志》：平氏县属南阳郡。《晋书》《地理志》，平氏县属义阳郡。平氏之上有厥西县。沈约宋书《地理志》：南义阳太守领厥西、平氏二县。且曰：厥西今，二汉无；《晋太康地志》属义阳。以此证之，盖后人传写《晋书》者，误以厥西之“西”字联平氏而书之。其实晋义阳之平氏，即汉南阳之平氏也。帝纪所谓“乔奔南阳”，以汉古郡大界书之也。刘昫曰：唐申州义阳县，汉南阳郡平氏县之义阳乡与唐州之桐柏、平氏二县，皆汉南阳平氏县地。〕司空越进屯阳武，〔〖胡三省注〗阳武县，汉属河南郡，晋属荥阳郡，唐属郑州。〕王浚遣其将祁弘帅突骑鲜卑、乌桓为越先驱。
初，陈敏既克石冰，〔〖胡三省注〗事见上卷太安二年。〕自谓勇略无敌，有割据江东之志。其父怒曰：“灭我门者，必此儿也！”遂以忧卒。敏以丧去职。司空越起敏为右将军、前锋都督。越为刘祐所败，敏请东归收兵，遂据历阳叛。〔〖胡三省注〗历阳县，汉属九江郡，魏改九江曰淮南，晋因之。今和州，即历阳县之地。宋白曰：县南有历水，故曰历阳。〕吴王常侍甘卓，弃宫东归，〔〖胡三省注〗晋诸王国，大国置左、右常侍各一人。《考异》曰：卓传云：“州举秀才，为吴王常侍。讨石冰，以功赐爵都亭侯。东海王越引为参军，出补离狐令。弃官东归，遇陈敏。”敏传云：“吴王常侍甘卓自洛至。”按卓为常侍，不应讨石冰；为离狐令，不应目洛至。今从敏传。〕至历阳，敏为子景娶卓女，使卓假称皇太弟令，拜敏扬州刺史。敏使弟恢及别将钱端等南略江州，弟斌东略诸郡，江州刺史应邈、扬州刺史刘机、丹阳太守王旷皆弃官走。〔〖胡三省注〗时扬州刺史盖与丹杨太守同治秣陵。〕
敏遂据有江东，以顾荣为右将军，贺循为丹阳内史，周玘为安丰太守，〔〖胡三省注〗安丰县，后汉属庐江郡。魏分庐江为安丰郡，其地为唐之寿州安丰、霍丘县。玘，墟里翻。〕凡江东豪杰、名士，咸加收礼，为将军、郡守者四十余人；或有老疾，就加秩命。循诈为狂疾，得免，乃以荣领丹阳内史。玘亦称疾，不之郡。敏疑诸名士终不为己用，欲尽诛之。荣说敏曰：“中国丧乱，胡夷内侮。观今日之势，不能复振，百姓将无遗种。江南虽经石冰之乱，人物尚全，荣常忧无孙、刘之主〔〖胡三省注〗孙、刘，谓孙权、刘备。〕有以存之。今将军神武不世，勋效已著，带甲数万，舳舻山积，〔〖胡三省注〗汉武帝纪：舳舻千里。注云：舳、船后持柂处。舻，船前刺棹处。又汉律名船方长为舳舻。此言山积，盖取汉律之义。〕若能委信君子，使各得尽怀，散蒂芥之嫌，〔〖胡三省注〗张晏曰：蒂芥，刺鲠也。〕塞谗谄之口，则上方数州，可传檄而定；〔〖胡三省注〗上方数州，谓扬州以西荆、江、豫、益等州也。塞，悉则翻。〕不然，终不济也。”敏乃止。敏命僚佐推己为都督江东诸军事、大司马、楚公，加九锡，列上尚书，称被中诏，〔〖胡三省注〗被，皮义翻。〕自江入沔、汉，奉迎銮驾。
太宰颙以张光为顺阳太守，〔〖胡三省注〗顺阳县，前汉曰博山，后汉明帝更名顺阳，属南阳郡；至建安中，割南阳右壤为南乡郡；晋太康中，立顺阳郡，以南乡为县；唐邓州之临湍、菊潭县，皆顺阳郡地。〕帅步骑五千诣荆州讨敏。刘弘遣江夏太守陶侃、武陵太守苗光屯夏口，又遣南平太守汝南应詹督水军以继之。侃与敏同郡，〔〖胡三省注〗侃与敏皆庐江人。〕又同岁举吏。〔〖胡三省注〗同岁举赴京师。〕随郡内史扈怀〔〖胡三省注〗随县，汉属南阳郡，春秋之随国也。晋武帝分南阳立义阳国，后又分义阳立随郡，隋为汉东郡，唐为隋州。〕言于弘曰：“侃居大郡，统强兵，脱有异志，则荆州无东门矣！”弘曰：“侃之忠能，吾得之已久，必无是也。”侃闻之，遣子洪及兄子臻诣弘以自固，弘引为参军，资而遣之。〔〖胡三省注〗既引为参军，又以货物资送而遣其归。〕曰：“贤叔征行，君祖母年高，便可归也。匹夫之交，尚不负心，况大丈夫乎！”
敏以陈恢为荆州刺史，寇武昌；弘加侃前锋督护以御之。侃以运船为战舰，或以为不可。侃曰：“用官船击官贼，何为不可！”侃与恢战，屡破之；又与皮初、张光、苗光共破钱端于长岐。〔〖胡三省注〗据张光传，长岐之战，光设伏于步路，苗光为水军，藏舟船于沔水，则长岐当在江夏郡界。〕
南阳太守卫展说弘曰：“张光，太宰腹心，公既与东海，宜斩光以明向背。”弘曰：“宰辅得失，岂张光之罪！危人自安，君子弗为也。”乃表光殊勋，乞加迁擢。
是岁，离石大饥，汉王渊徙屯黎亭，〔〖胡三省注〗《续汉志》：上党郡壶关县有黎亭，书西伯戡黎即此。〕就邸阁谷；留太尉宏守离石，使大司农卜豫运粮以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