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 晋纪二
◎晋世祖武皇帝·上之下
晋世祖武皇帝 泰始九年
(癸巳 公元273年)
春,正月,辛酉,密陵元侯郑袤卒。春,正月,辛酉,密陵元侯郑袤卒。
春季,正月,辛酉(二十二日),密陵元侯郑袤去世。
二月,癸巳,乐陵武公石苞卒。二月,癸巳,乐陵武公石苞卒。
二月,癸巳(二十五日),乐陵武公石苞去世。
三月,立皇子祗为东海王。三月,立皇子祗为东海王。
三月,晋朝立皇子司马祗为东海王。
吴以陆抗为大司马、荆州牧。吴以陆抗为大司马、荆州牧。
吴国任命陆抗为大司马、荆州牧。
夏,四月,戊辰朔,日有食之。夏,四月,戊辰朔,日有食之。
夏季,四月,戊辰朔(初一),出现日食。
初,邓艾之死,初,邓艾之死,人皆冤之,而朝廷无为之辨者。及帝即位,议郎敦煌段灼上疏曰:“邓艾心怀至忠,而荷反逆之名,平定巴、蜀而受三族之诛。艾性刚急,矜功伐善,不能协同朋类,故莫肯理之。臣窃以为艾本屯田掌犊人,人皆冤之,而朝廷无为之辨者。及帝即位,议郎敦煌段灼上疏曰:“邓艾心怀至忠,而荷反逆之名,平定巴、蜀而受三族之诛。艾性刚急,矜功伐善,不能协同朋类,故莫肯理之。臣窃以为艾本屯田掌犊人,宠位已极,功名已成,七十老公,复何所求!正以刘禅初降,远郡未附,矫令承制,权安社稷。钟会有悖逆之心。畏艾威名,因其疑似,构成其事。艾被诏书,即遣强兵,束身就缚,不敢顾望,宠位已极,功名已成,七十老公,复何所求!正以刘禅初降,远郡未附,矫令承制,权安社稷。钟会有悖逆之心。畏艾威名,因其疑似,构成其事。艾被诏书,即遣强兵,束身就缚,不敢顾望,诚自知奉见先帝,必无当死之理也。会受诛之后,艾官属将吏,愚戆相聚,自共追艾,破坏槛车,解其囚执。艾在困地,狼狈失据,诚自知奉见先帝,必无当死之理也。会受诛之后,艾官属将吏,愚戆相聚,自共追艾,破坏槛车,解其囚执。艾在困地,狼狈失据,未尝与腹心之人有平素之谋,独受腹背之诛,未尝与腹心之人有平素之谋,独受腹背之诛,岂不哀哉!陛下龙兴,阐弘大度,谓可听艾归葬旧墓,还其田宅,以平蜀之功继封其后,使艾阖棺定谥,死无所恨,则天下徇名之士,思立功之臣,必投汤火,乐为陛下死矣!”帝善其言而未能从。会帝问给事中樊建以诸葛亮之治蜀,岂不哀哉!陛下龙兴,阐弘大度,谓可听艾归葬旧墓,还其田宅,以平蜀之功继封其后,使艾阖棺定谥,死无所恨,则天下徇名之士,思立功之臣,必投汤火,乐为陛下死矣!”帝善其言而未能从。会帝问给事中樊建以诸葛亮之治蜀,曰:“吾独不得如亮者而臣之乎?”建稽首曰:“陛下知邓艾之冤而不能直,曰:“吾独不得如亮者而臣之乎?”建稽首曰:“陛下知邓艾之冤而不能直,虽得亮,得无如冯唐之言乎?”虽得亮,得无如冯唐之言乎?”帝笑曰:“卿言起我意。”乃以艾孙朗为郎中。帝笑曰:“卿言起我意。”乃以艾孙朗为郎中。
当初,对于邓艾的死,人们都觉得他冤屈,但是朝廷之中却没有为他辩解的人。等晋武帝即位,议郎敦煌人段灼上疏说:“艾心中怀着极大的忠诚却背着反叛的罪名;平定了巴、蜀之地却受到夷灭三族的惩罚。邓艾性格刚强急躁,夸耀自己的功劳和长处,不能和朋友、同事和谐相处,所以没有人肯为他申辩。我私下认为邓艾本不屯田养牛人,对他来说,光宠荣耀的地位已经达到了极点,功名已经成就,一个七十岁的老人,还有什么可乞求的!当时正因为刘禅刚投降,远处的郡县还没有归附,邓艾假托秉承皇帝旨意,是为了暂且先使国家安定下来。钟会有悖乱忤逆之心,他害怕邓艾的威名,乘着是非难辩之际,构成了这件事。邓艾接受诏书时,立即遣散了手下强兵,投案受拘囚,不敢再有别的想法,因为他心里明白,如果见到先帝必然不会把他处死。钟会被杀之后,邓艾属下的将吏,愚昧不明事理,聚在一起,自发地去追赶邓艾,毁坏了囚车,为邓艾松了绑。当时邓艾处境困难,狼狈而又孤立无援,他与手下的心腹之人平时就没有预谋,因此独自绝无幸免地被杀戮,难道不可悲哀吗?陛下即天子之位,应显扬您的宽弘大度,如果您下令允许邓艾的尸骨归葬于旧墓,归还他的田地房宅,并以邓艾平定蜀国的功绩加封他的后代,使邓艾能够在盖棺之后确定封谥,死而无憾,那么天下那些舍身为名之士以及想要建立功勋的大臣,必然会赴汤蹈火,乐意为陛下献身效命了。”晋武帝很赞许他的话,但却没有照办。后来晋武帝向给事中樊建询问诸葛亮治理蜀国的事情,说:“难道我偏偏不能得到一个像诸葛亮那样的人作我的臣下吗?”樊建跪拜于地,说:“陛下了解邓艾的冤情,却不能为他平反,即使得到诸葛亮,会不会像汉文帝时冯所说的那样,得到了也不能任用呢?”晋武帝笑了,说:“你的话提醒了我。”于是任命邓艾的孙子邓朗为郎中。
吴人多言祥瑞者,吴主以问侍中韦昭,昭曰:“此家人筐箧中物耳!”吴人多言祥瑞者,吴主以问侍中韦昭,昭曰:“此家人筐箧中物耳!”昭领左国史,昭领左国史,吴主欲为其父作纪,昭曰:“文皇不登帝位,当为传,不当为纪。”吴主欲为其父作纪,昭曰:“文皇不登帝位,当为传,不当为纪。”吴主不悦,渐见责怒。昭忧惧,自陈衰老,求去侍、史二官,吴主不悦,渐见责怒。昭忧惧,自陈衰老,求去侍、史二官,不听。时有疾病,医药监护,持之益急。吴主饮群臣酒,不问能否,率以七升为限。至昭,独以茶代之,后更见逼强。又酒后常使侍臣嘲弄公卿,发摘私短以为欢;不听。时有疾病,医药监护,持之益急。吴主饮群臣酒,不问能否,率以七升为限。至昭,独以茶代之,后更见逼强。又酒后常使侍臣嘲弄公卿,发摘私短以为欢;时有愆失,辄见收缚,至于诛戮。昭以为外相毁伤,内长尤恨,使群臣不睦,不为佳事,故但难问经义而已。吴主以为不奉诏命,意不忠尽,积前后嫌忿,遂收昭付狱。昭因狱吏上辞,时有愆失,辄见收缚,至于诛戮。昭以为外相毁伤,内长尤恨,使群臣不睦,不为佳事,故但难问经义而已。吴主以为不奉诏命,意不忠尽,积前后嫌忿,遂收昭付狱。昭因狱吏上辞,献所著书,冀以此求免。而吴主怪其书垢故,献所著书,冀以此求免。而吴主怪其书垢故,更被诘责,遂诛昭,徙其家于零陵。更被诘责,遂诛昭,徙其家于零陵。
吴国有许多谈论吉祥符瑞的人,吴主向侍中韦昭询问这件事,韦昭说:“这不过是人家箱笼里的寻常物罢了!”韦昭担任左国史之职,吴主想给自己的父亲作纪,韦昭说:“文皇帝没有登天子之位,应当作传,不应当作纪。”吴主心中不快,逐渐显露出对韦昭的谴责与怒气。韦昭忧郁恐惧,于是上书陈述自己年事已高,请求免去他侍中及左国史二项官职,但是吴主不允许。有时韦昭得了病吴主派医生、送医药监视护理,催促他快些上朝。吴主召集群臣饮酒,不管能不能喝,一律限定必须喝七升。至于韦昭,唯独用茶代替酒,但以后就越来越强逼他。另外,饮酒之后,吴主经常支使近臣嘲弄公卿大臣,揭露他们的隐私和短处拿来取乐;大臣们这时若有过失,就被拘进起来,甚至于杀头。韦昭认为,不顾脸面地诽谤、中伤,会使人的内心增长怨恨情绪,使群臣之间不和睦,这并不是好事,所以他只是在经义方面发难质问而已。吴主认为韦昭没有奉行他的命令,不忠心尽职,把前前后后对韦昭的愤恨、仇怨都积累起来。于是拘捕了韦昭,把他投进了监狱。韦昭通过狱吏上书陈词,献上了他写的书,希望以此求得赦免。但吴主却责备他的书脏又破旧,愈加责怪他,于是杀死韦昭,把他的家族放逐到零陵。
五月,以何曾领司徒。五月,以何曾领司徒。
五月,晋任命何曾兼任司徒。
六月,乙未,东海王祗卒。六月,乙未,东海王祗卒。
六月,乙未(二十九日),东海王司马祗去世。
秋,七月,丁酉朔,日有食之。秋,七月,丁酉朔,日有食之。
秋季,七月,丁酉朔(初一),出现日食。
诏选公卿以下女备六宫,有蔽匿者以不敬论。诏选公卿以下女备六宫,有蔽匿者以不敬论。采择未毕,权禁天下嫁娶。帝使杨后择之,后惟取洁白长大而舍其美者。帝爱卞氏女,欲留之。后曰:“卞氏三世后族,采择未毕,权禁天下嫁娶。帝使杨后择之,后惟取洁白长大而舍其美者。帝爱卞氏女,欲留之。后曰:“卞氏三世后族,不可屈以卑位。”帝怒,乃自择之,中选者以绛纱系臂,公卿之女为三夫人、不可屈以卑位。”帝怒,乃自择之,中选者以绛纱系臂,公卿之女为三夫人、九嫔、九嫔、二千石、将、校女补良人以下。二千石、将、校女补良人以下。
晋武帝下诏,挑选公卿以下人家的女子补充六宫,有隐蔽藏匿的以不敬论处;挑选未结束时,暂时禁止天下嫁娶。晋武帝让杨皇后去挑选美女,杨皇后只挑选肤洁白、身材修长的而舍弃了容貌美丽的女子。晋武帝喜爱卞氏之女,想把她留下。杨皇后说:“卞氏是三代为皇后的家族,不能屈尊以就后宫的卑微地位。”晋武帝动了怒,就自己挑选,凡是中选的女子,就用深红色的纱巾系在臂上。公卿之家的女子封为三夫人、九嫔;俸禄二千石的官员以及将校之女,补充良人以下的位置。
九月,吴主悉封其子弟为十一王,王给三千兵。大赦。九月,吴主悉封其子弟为十一王,王给三千兵。大赦。
九月,吴主把他的十一个子侄都封了王,每个王都配备三千士兵。大赦罪人。
是岁,郑冲以寿光公罢。是岁,郑冲以寿光公罢。
这一年,晋朝郑冲以奉光公的身分、地位免职。
吴主爱姬遣人至市夺民物,司市中郎将陈声素有宠于吴主,绳之以法。姬诉于吴主,吴主怒,假他事烧锯断声头,投其身于四望之下。吴主爱姬遣人至市夺民物,司市中郎将陈声素有宠于吴主,绳之以法。姬诉于吴主,吴主怒,假他事烧锯断声头,投其身于四望之下。
吴主的宠妾派人到集市上抢夺百姓的财物,司市中郎将陈声一向受到吴主的宠幸,他依法处理了这件事。吴主的宠妾向吴主诉说,吴主勃然大怒,借其他事情为由,烧红刀锯截断陈声的头颅,把他的身躯扔到四望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