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九　魏纪一

〔起上章困敦（庚子），盡玄黓攝提格（壬寅），凡三年。 〕

〔〖胡三省注〗操破袁尚，得冀州，遂居于邺。邺，汉之魏郡治所。魏，大名也，遂封为魏公。又谶云：“代汉者当塗高。”当塗高者，魏也。文帝受汉禅，国遂号魏。〕

◎魏世祖文皇帝·上

〔〖胡三省注〗讳丕，字子桓，武王操长子也。谥法：学勤好问曰文。世祖，庙号也。礼，祖有功而宗有德。谥法：景物四方曰世；靖民则法曰皇；明一德者曰皇；明一合道曰皇。德象天地曰帝；按道无为曰帝。〕

魏世祖文皇帝　黄初元年

（庚子　公元220年）
司马光 《资治通鉴》

春，正月，武王至洛阳；庚子，薨。〔〖胡三省注〗魏王操谥曰武。〕王知人善察，难眩以伪。〔〖胡三省注〗眩者，目无常主；难眩以伪，谓人不能乱其明。〕识拔奇才，不拘微贱，随能任使，皆获其用。与敌对陈，〔〖胡三省注〗陈，读曰阵。〕意思安闲，如不欲战然；及至决机乘胜，气势盈溢。勋劳宜赏，不吝千金；无功望施，分豪不与。〔〖胡三省注〗豪，即毫字。〕用法峻急，有犯必戮，或对之流涕，然终无所赦。雅性节俭，不好华丽。故能芟刈群雄，几平海内。〔〖胡三省注〗曰“几”者，以不能并吴、蜀也。芟，所衔翻。几，居布翻。〕

是时太子在邺，军中骚动。群僚欲秘不发丧，谏议大夫贾逵以为事不可秘，乃发丧。或言宜易诸城守，悉用谯、沛人。〔〖胡三省注〗曹氏，沛国谯人，小见者以乡人为可信也。守，式又翻；下同。〕魏郡太守广陵徐宣厉声曰：“今者远近一统，人怀效节，何必专任谯、沛，以沮宿卫者之心！”乃止。青州兵擅击鼓相引去；〔〖胡三省注〗青州兵，献帝初平三年操破黄巾所降者。〕众人以为宜禁止之，不从者讨之。贾逵曰：“不可。”为作长檄，令所在给其禀食。〔〖胡三省注〗稟，读曰廪。食，如字。长檄，犹今军行所至帮券也。〕鄢陵侯彰从长安来赴，〔〖胡三省注〗操自汉中还师而东，彰定代而西迎操，因留彰长安。鄢，陆德明谒晚翻，又于建翻；师古音偃。〕问逵先王玺绶所在。逵正色曰：“国有储副，先王玺绶，非君侯所宜问也。”凶问至邺，太子号哭不已。中庶子司马孚谏曰：〔〖胡三省注〗《续汉志》：太子中庶子，秩六百石，职如侍中。〕“君王晏驾，天下恃殿下为命。当上为宗庙，下为万国，奈何效匹夫孝也！”太子良久乃止，曰：“卿言是也。”时群臣初闻王薨，相聚哭，无复行列。孚厉声于朝曰：“今君王违世，天下震动，当早拜嗣君，以镇万国，而但哭邪！”乃罢群臣，备禁卫，治丧事。孚，懿之弟也。群臣以为太子即位，当须诏命。〔〖胡三省注〗谓须待汉帝诏命也。〕尚书陈矫曰：“王薨于外，天下惶惧。太子宜割哀即位，以系远近之望。且又爱子在侧，〔〖胡三省注〗爱子，谓鄢陵侯彰也。〕彼此生变，则社稷危矣。”即具官备礼，一日皆辨。〔〖胡三省注〗辨，与辦同，蜀本作“辦”。〖按〗辦，今进化作“办”。〕明旦，以王后令，策太子即王位，大赦。汉帝寻遣御史大夫华歆奉策诏，授太子丞相印、绶，魏王玺、绶，领冀州牧。〔〖胡三省注〗华，户化翻。〕于是尊王后曰王太后。

改元延康。〔〖胡三省注〗此汉改元，魏志也。〕

二月，丁未朔，日有食之。

壬戌，以太中大夫贾诩为太尉，御史大夫华歆为相国，大理王朗为御史大夫。

丁卯，葬武王于高陵。〔〖胡三省注〗高陵，在邺城西。操遗令曰：汝等时时登铜雀台，望吾西陵墓田。魏纪载操令曰：规西门豹祠西原上为陵。〕

王弟鄢陵侯彰等皆就国。临菑监国谒者灌均，希指奏“临菑侯植醉酒悖慢，劫胁使者。”〔〖胡三省注〗时禁切藩侯，使谒者监其国。〕王贬植为安乡侯，诛右刺奸掾沛国丁仪〔〖胡三省注〗王莽置左右刺奸以督奸猾。光武中兴，亦置刺奸将军；然公府掾无其员也。魏、公府始有营军刺奸等员。掾，俞绢翻。〕及弟黄门侍郎廙并其男口，〔〖胡三省注〗并男口诛之，绝其世也。廙，逸职翻，又羊至翻。〕皆植之党也。

鱼豢论曰：谚言：“贫不学俭，卑不学恭。”非人性分殊也，势使然耳。假令太祖防遏植等在于畴昔，此贤之心，何缘有窥望乎！彰之挟恨，尚无所至；至于植者，岂能兴难！乃令杨修以倚注遇害，丁仪以希意族灭，哀夫！

初置散骑常侍、侍郎各四人。〔〖胡三省注〗散骑常侍，秦官也。秦置散骑，又置中常侍。散骑，骑从乘舆车后；中常侍得入禁中：皆以为加官。汉东京初省散骑，而中常侍用宦者。至是初置散骑，合之于中常侍为一官，曰散骑常侍，掌规谏，不典事；貂珰插右，骑而散从，后遂为显职。散骑侍郎，自魏至晋与散骑常侍、侍中、黄门侍郎共平尚书奏事，江左乃罢。〕其宦人为官者不得过诸署令。〔〖胡三省注〗谓左，右，中尚方、中黄、左，右藏、左校、甄官、奚官、黄门、掖庭、永巷、御府、钩盾、中藏府、内者等署也。〕为金策，藏之石室。时当选侍中、常侍，王左右旧人讽主者，便欲就用，不调余人。司马孚曰：“今嗣王新立，当进用海内英贤，如何欲因际会，自相荐举邪！官失其任，得者亦不足贵也。”遂他选。

尚书陈群，以天朝选用不尽人才，〔〖胡三省注〗天朝，谓汉朝也。朝，直遥翻。〖按〗胡注中，朝廷之朝，多注音作朝暮之朝，或当时读音如此。〕乃立九品官人之法；州郡皆置中正以定其选，择州郡之贤有识鉴者为之，区别人物，第其高下。〔〖胡三省注〗九品中正自此始。九品，上上、下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也。别，彼列翻。〕

夏，五月，戊寅，汉帝追尊王祖太尉曰太王，〔〖胡三省注〗王祖，汉太尉曹嵩也。〕夫人丁氏曰太王后。

王以安定太守邹岐为凉州刺史，西平麹演结旁郡作乱以拒岐。张掖张进执太守杜通，酒泉黄华不受太守辛机，皆自称太守以应演。〔〖胡三省注〗诛韩遂者麴演也，盖威行凉部久矣，故进等皆应之。〕武威三种胡复叛。武威太守毋丘兴，〔〖胡三省注〗毌丘，复姓也。〕告急于金城太守、护羌校尉扶风苏则，则将救之，郡人皆以为贼势方盛，宜须大军。时将军郝昭、魏平先屯金城，受诏不得西度。〔〖胡三省注〗金城与武威、张掖、酒泉隔河。〕则乃见郡中大吏及昭等谋曰：“今贼虽盛，然皆新合，或有胁从，未必同心。因衅击之，善恶必离，离而归我，我增而彼损矣。既获益众之实，且有倍气之势，率以进讨，破之必矣。若待大军，旷日弥久，善人无归，必合于恶，善恶既合，势难卒离。〔〖胡三省注〗卒，读曰猝。〕虽有诏命，违而合权，专之可也。”昭等从之，乃发兵救武威，降其三种胡，与毋丘兴击张进于张掖。麹演闻之，将步骑三千迎则，辞来助军，实欲为变，则诱而斩之，出以徇军，其党皆散走。则遂与诸军围张掖，破之，斩进。黄华惧，乞降。〔〖胡三省注〗据裴松之注，华即后为兗州刺史奏王凌者也。事见七十五卷邵陵厉公嘉平三年。〕河西平。

初，敦煌太守马艾卒官，郡人推功曹张恭行长史事；恭遣其子就诣朝廷请太守。会黄华、张进叛，欲与敦煌并势，执就，劫以白刃。就终不回，私与恭疏曰：“大人率厉敦煌，忠义显然，岂以就在困厄之中而替之哉！今大军垂至，但当促兵以掎之耳。〔〖胡三省注〗掎，举绮翻。从后牵曰掎，又云，偏引曰掎。〕愿不以下流之爱，使就有恨于黄壤也。”〔〖胡三省注〗《论语》曰：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谓下流当恶居而不当爱也。一曰：流，辈也；牵于父子之爱，而废君臣之义，是常人之流下一等见识，故曰下流之爱。〕恭即引兵攻酒泉，别遣铁骑二百及官属，缘酒泉北塞，东迎太守尹奉。黄华欲救张进，而西顾恭兵，恐击其后，故不得往而降。就卒平安，奉得之郡，诏赐恭爵关内侯。

六月，庚午，王引军南巡。

秋，七月，孙权遣使奉献。

蜀将军孟达屯上庸，与副军中郎将刘封不协；封侵陵之，达率部曲四千余家来降。达有容止才观，王甚器爱之，引与同辇，以达为散骑常侍、建武将军，封平阳亭侯。合房陵、上庸、西城三郡为新城，〔〖胡三省注〗蜀分三郡见上卷汉献帝建安二十四年。〕以达领新城太守，委以西南之任。行军长史刘晔曰：〔〖胡三省注〗时魏王引军南巡，以晔为长史。〕“达有苟得之心，而恃才好术，必不能感恩怀义。新城与孙、刘接连，〔〖胡三省注〗蜀之汉中，吴之宜都，皆与新城接连。〕若有变态，为国生患。”王不听。〔〖胡三省注〗为孟达叛魏张本。〕遣征南将军夏侯尚、右将军徐晃与达共袭刘封。上庸太守申耽叛封来降，封破，走还成都。

初，封本罗侯寇氏之子，汉中王初至荆州，以未有继嗣，养之为子。诸葛亮虑封刚猛，易世之后，终难制御，劝汉中王因此际除之，遂赐封死。

武都氐王杨仆率种人内附。

甲午，王次于谯，大飨六军及谯父老于邑东，设伎乐百戏。吏民上寿，日夕而罢。

孙盛曰：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故虽三季之末，〔〖胡三省注〗谓三代之季也。〕七雄之敝，〔〖胡三省注〗秦、赵、韩、魏、齐、楚、燕为战国七雄。〕犹未有废衰斩于旬朔之间，释麻杖于反哭之日者也。〔〖胡三省注〗麻，绖也。居父丧苴杖。礼：既葬而反哭。《檀弓》曰：反哭升堂，反诸其所作也。反哭之吊也，哀之至也；反而亡焉，失之矣，于是为甚。衰，仓回翻。〕逮于汉文，变易古制，〔〖胡三省注〗事见十五卷文帝后七年。〕人道之纪，一旦而废，固已道薄于当年，风颓于百代矣。魏王既追汉制，替其大礼，处莫重之哀而设飨宴之乐，居贻厥之始而堕王化之基，〔〖胡三省注〗夏书曰：有典有则，贻厥子孙。堕，读曰隳。〕及至受禅，显纳二女，〔〖胡三省注〗献帝之禅也，册诏魏王曰：汉承尧运，有传圣之义；釐降二女以嫔于魏。〕是以知王龄之不遐，卜世之期促也。〔〖按〗孙盛曰结束。〕

王以丞相祭酒贾逵为豫州刺史。〔〖胡三省注〗豫州，统颍川、汝阴、汝南、梁国、沛郡、谯郡、鲁郡、弋阳、安丰等郡。晋《地理志》曰：魏武分沛郡立谯都，分汝南立汝阴郡，合陈郡于梁国。沈约志曰：弋阳县，本属汝南，魏文帝分立郡，又分庐江为安丰郡。〕是时天下初定，刺史多不能摄郡。〔〖胡三省注〗摄，总录也。〕逵曰：“州本以六条诏书察二千石以下，〔〖胡三省注〗举汉制也。〕故其状皆言严能鹰扬，有督察之才，不言安静宽仁，有恺悌之德也。今长吏慢法，盗贼公行，州知而不纠，天下复何取正乎！”其二千石以下，阿纵不如法者，皆举奏免之。外修军旅，内治民事，兴陂田，通运渠，吏民称之。王曰：“逵真刺史矣。”布告天下，当以豫州为法；赐逵爵关内侯。

左中郎将李伏、太史丞许芝表言：“魏当代汉，见于图纬，其事众甚。”〔〖胡三省注〗據獻帝傳，李伏引孔子玉板，許芝引春秋漢含孳、玉板讖、佐助期、孝經中黃讖、易運期讖。〕群臣因上表劝王顺天人之望，〔〖胡三省注〗時勸進者，辛毗、劉曄、傅巽、衛臻、桓階、陳矯、陳群、蘇林、董巴；繼之者，司馬懿、鄭渾、羊祕、鮑勛。〕王不许。

冬，十月，乙卯，汉帝告祠高庙，使行御史大夫张音持节奉玺绶诏册，禅位于魏。王三上书辞让，乃为坛于繁阳，〔〖胡三省注〗时南巡至颍川颍阴县，筑坛于曲蠡之繁阳亭。《述征记》曰：其地在许南七十里。东有台，高七丈，方五十步；南有坛，高二丈，方三十步，即受终之坛也。是年以繁阳为繁昌县。〕辛未，升坛受玺绶，即皇帝位，〔〖胡三省注〗《考异》曰：陈志云：“丙午，行至曲蠡，汉帝禅位。庚午，升坛即祚。”袁纪亦云：“庚午魏王即位。”按献帝纪，乙卯始发禅册，二十九日登坛受命。又文帝受禅碑至今尚在，亦云辛未受禅。陈志、袁纪误也。范书云：“魏遣使求玺绶，曹皇后不与，如此数辈，后乃呼使者，以玺抵轩下，因涕泣横流曰‘天不祚尔！’左右皆莫能仰视。”按此乃前汉元后事，且玺绶无容在曹后之所，此说妄也。〕燎祭天地、岳渎，改元，大赦。

十一月，癸酉，奉汉帝为山阳公，〔〖胡三省注〗山阳县，属河内郡。〕行汉正朔，用天子礼乐，封公四子为列侯。追尊太王曰太皇帝，武王曰武皇帝，庙号太祖。尊王太后曰皇太后。以汉诸侯王为崇德侯，列侯为关中侯。群臣封爵、增位各有差。改相国为司徒，御史大夫为司空。〔〖胡三省注〗汉献帝建安十三年罢三公官，今复旧。〕山阳公奉二女以嫔于魏。

帝欲改正朔，侍中辛毗曰：“魏氏遵舜、禹之统，应天顺民；至于汤、武，以战伐定天下，乃改正朔。孔子曰：‘行夏之时，’《左氏传》曰：‘夏数为得天正，’何必期于相反！”帝善而从之。〔〖胡三省注〗自是之后，遂皆以建寅为正。传，直恋翻。〕时群臣并颂魏德，多抑损前朝；散骑常侍卫臻独明禅授之义，称扬汉美。帝数目臻曰：“天下之珍，当与山阳共之。”帝欲追封太后父、母，尚书陈群奏曰：“陛下以圣德应运受命，创业革制，当永为后式。案典籍之文，无妇人分土命爵之制。在礼典，妇因夫爵。〔〖胡三省注〗《礼记》：妇人无爵，从夫之爵。〕秦违古法，汉氏因之，非先王之令典也。”帝曰：“此议是也，其勿施行。”仍著定制，藏之台阁。〔〖胡三省注〗台阁，尚书中藏故事之处。〕

十二月，初营洛阳宫。戊午，帝如洛阳。〔〖胡三省注〗裴松之曰：按诸书记，是时帝居北宫，以建始殿朝群臣，门曰承明。陈思王植诗“谒帝承明庐”是也。至明帝时，始于汉南宫崇德殿处起太极、昭阳诸殿。《魏略》曰：汉火行也。火忌水，故“洛”去“水”而加“隹”。魏于行次为土。土，水之牡也；水得土而流，土得水而柔。故除“隹”加“水”，变“雒”为“洛”。〕

帝谓侍中苏则曰：“前破酒泉、张掖，西域通使，敦煌献径寸大珠。可复求市益得不？”〔〖胡三省注〗不，读曰否。〖按〗得，于此不可译作“得到”。得不，即“得否”，可译作反问句：“能行吗？”〕则对曰：“若陛下化洽中国，〔〖按〗化洽，即经过教化而使之融洽，此指稳定和谐。〕德流沙幕，即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贵也。”帝嘿然。〔〖按〗嘿，音义同默。〕

帝召东中郎将蒋济为散骑常侍。时有诏赐征南将军夏侯尚曰：“卿腹心重将，特当任使，作威作福，杀人活人。”尚以示济。济至，帝问以所闻见，对曰：“未有他善，但见亡国之语耳。”帝忿然作色而问其故，济具以答，因曰：“夫‘作威作福’，《书》之明诫。〔〖胡三省注〗書洪範曰：臣無有作威作福，臣而有作威作福，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國。〕天子无戏言，古人所慎，惟陛下察之！”帝即遣追取前诏。

帝欲徙冀州士卒家十万户实河南。〔〖胡三省注〗时营洛阳，故欲徙冀州士卒家实之。〕时天旱，蝗，民饥，群司以为不可，而帝意甚盛。侍中辛毗与朝臣俱求见，〔〖胡三省注〗见，贤遍翻。〖按〗胡注中，见到之见，多注音为现，或当时读音如此，今人教学无须草率附会。〕帝知其欲谏，作色以待之，皆莫敢言。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计安出？”帝曰：“卿谓我徙之非邪？”毗曰：“诚以为非也。”帝曰：“吾不与卿议也。”毗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厕之谋议之官，〔〖胡三省注〗侍中，于周为常伯之任，在天子左右，备切问近对，拾遗补阙。〕安能不与臣议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虑也，安得怒臣！”帝不答，起入内。毗随而引其裾，帝遂奋衣不还，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胡三省注〗辛毗，字佐治。治，直吏翻。〕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无以食也，故臣不敢不力争。”帝乃徙其半。帝尝出射雉，顾群臣曰：“射雉乐哉！”毗对曰：“于陛下甚乐，于群下甚苦。”帝默然，后遂为之稀出。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