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梁高祖武皇帝 天监二年
(癸未 公元503年)
〔南朝〕[/gn]
〔南朝〕
春,正月,乙卯,以尚书仆射沈约为左仆射,吏部尚书范云为右仆射,尚书令王亮为左光禄大夫。丙辰,亮坐正旦诈疾不登殿,削爵,废为庶人。
春季,正月,乙卯(初二),梁武帝任命尚书仆射沈约为左仆射,吏部尚书范云为右仆射,尚书令王亮为左光禄大夫。丙辰(初三),王亮因在正月初一假称有病不登殿朝贺而获罪,被削去爵位,黜为平民。
乙亥,魏主耕籍田。
乙亥(二十二日),北魏宣武帝到籍田举行亲耕仪式。
魏梁州氐杨会叛,行梁州事杨椿等讨之。
北魏梁州氐人杨会反叛,行梁州事杨椿等人讨伐他。
成都城中食尽,升米三千,人相食。刘季连食粥累月,计无所出。上遣主书赵景悦宣诏受季连降,季连肉袒请罪。邓元起迁季连于城外,俄而造焉,待之以礼。季连谢曰:“早知如此,岂有前日之事!”郫城亦降。元起诛李奉伯等,送季连诣建康。初,元起在道,惧事不集,无以为赏,士之至者皆许以辟命,于是受别驾、治中檄者将二千人。
成都城中的粮食吃光了,一升米价格暴涨到三千钱,人们开始互相残食。刘季连连着几个月喝粥,没有一点办法。武帝派遣主书赵景悦宣谕诏令,可以接受刘季连投降。刘季连只好投降,他光着上身来请罪。邓元起把刘季连移到城外,很快又去看他,对他以礼相待。刘季连对邓元起谢罪说:“早知道这样的话,岂有前头的事情呢?”琕城出投降了。邓元起杀了李奉伯等人,送刘委连去建康。开初,邓元起在途中,担心事情不能成功,没有什么可以奖赏,因此凡是来投附的士人都许诺成功之后给封官,于是接受被征召为别驾、治中的简书的人将近有两千人。
季连至建康,入东掖门,数步一稽颡,以至上前。上笑曰:“卿欲慕刘备,而曾不及公孙述,岂无卧龙之臣邪!”赦为庶人。
刘季连到了建康,进入东掖门,他每走几步就跪在地上磕头一次,一直到了武帝面前,梁武帝笑着对他说:“你想追慕刘备,但是连公孙述都比不上,岂不是因为没有象诸葛孔明这样的臣子吗?”刘季连被赦为平民。
三月,己巳,魏皇后蚕于北郊。
三月,己巳(十七日),北魏皇后在北郊举行养蚕仪式。
庚辰,魏扬州刺史任城王澄遣长风戍主奇道显入寇,取阴山、白稾二戍。
庚辰(二十八日),北魏扬州刺史任城王元澄派遣长风城城主奇道显入侵梁朝,占取了阴山、白藁两个城堡。
萧宝寅伏于魏阙之下,请兵伐梁,虽暴风大雨,终不暂移;会陈伯之降魏,亦请兵自效。魏主乃引八坐、门下入定议。夏,四月,癸未朔,以宝寅为都督东扬等三州诸军事、镇东将军、扬州刺史、丹阳公、齐王,礼赐甚厚,配兵一万,令屯东城;以伯之为都督淮南诸军事、平南将军、江州刺史,屯阳石,俟秋冬大举。宝寅明当拜命,自夜恸哭至晨。魏人又听宝寅募四方壮勇,得数千人,以颜文智、华文荣等六人皆为将军、军主。宝寅志性雅重,过期犹绝酒肉,惨形悴色,蔬食粗衣,未尝嬉笑。
萧宝寅跪伏在北魏朝廷阙门之下,请求出兵讨伐梁朝,虽然来了暴风大雨,他也不暂时去避躲一下。恰在这时,陈伯之投降了北魏,也请兵伐梁,愿为北魏效力。于是,北魏宣武帝就召集令、仆和诸曹尚书等八坐,以及侍中、散骑常侍等门下等大臣们进去议定其事。夏季,四月,癸未朔(初一),北魏委任萧宝寅为都督东扬州等三州诸军事、镇东将军、扬州刺史、丹杨公、齐王,对他的赏赐十分丰厚,并且配兵一万,令他驻守东城。又委任陈伯之为都督淮南诸军事、平南将军、江州刺史,令他驻守阳石,等待到了秋冬时间就大举讨伐梁朝。萧宝寅在第二天早晨就要接受北魏的拜官封爵,从夜里一直恸哭到次日早晨。北魏人又允许萧宝寅招募四方的勇壮之士,得到数千人,颜文智和华文荣等六人都成了将军,军主。萧宝寅意志庄重性情文雅,虽然过了为东昏侯服丧一年的期限,但是犹拒食酒肉。他形容憔悴,饮食粗劣,身着粗布之衣,从来不嬉笑。
癸卯,蔡法度上《梁律》二十卷、《令》三十卷、《科》四十卷。诏班行之。
癸卯(二十一日),梁朝蔡法度向朝廷献上《梁律》二十卷、《令》三十卷、《科》四十卷,武帝诏令颁布实行。
五月,丁巳,霄城文侯范云卒。
五月丁巳(初六),霄城文侯范云去世。
云尽心事上,知无不为,临繁处剧,精力过人。及卒,众谓沈约宜当枢管,上以约轻易,不如尚书左丞徐勉,乃以勉及右卫将军汝南周舍同参国政。舍雅量不及勉,而清简过之,两人俱称贤相,常留省内,罕得休下。勉或时还宅,群犬惊吠;每有表奏,辄焚其稿。舍预机密二十余年,未尝离左右,国史、诏诰、仪体、法律、军旅谋谟皆掌之。与人言谑,终日不绝,而竟不漏泄机事,众尤服之。
范云全心全意地侍奉武帝,凡是所知道的事情没有不办理的,总处于繁忙而紧张之中,而精力过人。范云去世之后,众人认为应当由沈约来掌管朝廷枢要,但是梁武帝却认为沈约办事轻率而不慎重,不如尚书左丞徐勉,于是就让徐勉和右卫将军汝南人周舍一同参理国政。周舍的气量比不上徐勉,但是在清简方面却超过徐勉,两人都被称为是贤相,经常留在朝中理事,很少有下朝休息的时间。徐勉有时回自已的宅第,院子中的狗见了他惊叫狂吠;每次起草上表奏启,抄毕后马上就把初稿烧掉。周舍参与朝廷机密大事二十多年,从来没有离开武帝身边,凡国史、诏诰、仪礼、法律、军旅筹谋策划等,他都亲自掌管,同别人言谈逗笑,终日不停,但是竟然不会泄露一点机密,众人尤其佩服他。
壬申,断诸郡县献奉二宫,惟诸州及会稽许贡任士,若非地产,亦不得贡。
壬申(二十一日),梁武帝敕令停止各郡县为上宫和东宫贡献物品,只准许各州以及会稽郡可以根据本土的具体情况制定贡奉物品种类,但是如果不是本地所产的,也不得上贡。
甲戌,魏扬椿等大破叛氐,斩首数千级。
甲戌(二十三日),北魏杨椿等人大败叛乱的氐族部落,斩首数千人。
六月,壬午朔,魏立皇弟悦为汝南王。
六月,壬午朔(初一),北魏封立宣武帝的弟弟元悦为汝南王。
魏扬州刺史任城王澄表称:“萧衍频断东关,欲令漅湖泛溢以灌淮南诸戍。吴、楚便水,且灌且掠,淮南之地将非国有。寿阳去江五百余里,众庶惶惶,并惧水害,脱乘民之愿,攻敌之虚,豫勒诸州,纂集士马,首秋大集,应机经略,虽混壹不能必果,江西自是无虞矣。”丙戌,魏发冀、定、瀛、相、并、济六州二万人,马一千五百匹,令仲秋之中毕会淮南,并寿阳先兵三万,委澄经略;萧宝寅、陈伯之皆受澄节度。
北魏扬州刺史、任城王元澄上表讲道:“萧衍频频地阻断东关,想使巢湖泛滥,以便淹灌淮河南边的各个城堡。吴、楚之地有水域之便,他们可以一边淹灌,一边掠夺,所以淮河南边的地盘将非我国所有了。寿阳离长江五百多里,民众惶惶不安,都害怕水害到来,如果乘民众担心梁朝水淹其地的机会,攻打敌人于不备,预先勒令各州,准备兵士和战马,到秋天汇齐集中,根据情况布署决定行动方案,这样虽然统一天下不一定必能成功,但是长江之西却从此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了。”丙戌(初五),北魏调发冀、定、瀛、相、并、济六个州的两万人,一千五百匹马,令于仲秋之中期全部在淮南会合,加上寿阳原有的三万兵力,一并委于元澄指挥调遣,萧宝寅和陈伯之也受元澄指挥。
谢朏轻舟出诣阙,诏以为侍中、司徒、尚书令。朏辞脚疾不堪拜谒,角巾自舆诣云龙门谢。诏见于华林园,乘小车就席。明旦,上幸朏宅,宴语尽欢。朏固陈本志,不许;因请自还东迎母,许之。临发,上复临幸,赋诗饯别;王人送迎,相望于道。及还,诏起府于旧宅,礼遇优异。朏素惮烦,不省职事,众颇失望。
谢朏乘坐轻舟出门来到建康,梁武帝诏令他为侍中、司徒、尚书令。谢朏推辞说有脚疾,不堪于拜谒之事,头戴方巾,自己驾车,来到云龙门谢恩。武帝在华林园召见谢朏,他乘着小车去赴席。次日早晨,武帝临幸谢朏在建康的宅第,两人边饮边谈,非常欢快。谢朏再三陈述自己的心愿,不想出仕,但武帝不答应,谢朏无奈,只好请求自己回东面去迎接母亲前来,然后再就任,武帝同意了。谢朏临出发之前,武帝再次临幸,为他赋诗饯别。谢朏离京东还时,送行和迎接的使者络绎不绝,后一拨可以看到前一拨。谢朏回到建康之后,武帝诏令在他的旧宅起造新府,对他的各种礼遇就更优异于他人了。谢朏向来害怕麻烦,不过问职务内之事,因此众人对他颇为失望。
甲午,以中书监王莹为尚书右仆射。
甲午(十三日),任命中书监王莹为尚书右仆射。
秋,七月,乙卯,魏平阳平公丕卒。
秋季,七月,乙卯(初五),北魏平阳公元丕去世。
魏既罢盐池之禁,而其利皆为富强所专。庚午,复收盐池利入公。
北魏撤销了关于盐池的禁令之后,盐池的利益都被富豪们所夺去。庚午(二十日),北魏重新宣布收盐池之利入公。
辛未,魏以彭城王勰为太师;勰固辞。魏主赐诏敦谕,又为家人书,祈请恳至;勰不得已受命。
辛未(二十一日),北魏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太师,元勰坚决推辞而不接受。北魏宣武帝赐给元勰诏书,谆谆劝谕,以小辈身分给他写了家信,一再祈请,恳切至备,元勰不得已,只好受命。
八月,庚子,魏以镇南将军元英都督征义阳诸军事。司州刺史蔡道恭闻魏军将至,遣骁骑将军杨由帅城外居民三千余家保贤首山,为三栅。
八月庚子(二十日),北魏委任镇南将军元英都督征义阳诸军事。梁朝司州刺史蔡道恭闻知北魏军队将要到了,派遣骁骑将军杨由率领城外的居民三千多家去保卫贤首山,杨由建立了三重栅垒以作防守。
冬,十月,元英勒诸军围贤首栅,栅民任马驹斩由降魏。
冬季,十月,元英统率各部兵众围住了贤首栅,栅内的民众任马驹斩了杨由,投降北魏。
任城王澄命统军党法宗、傅竖眼、太原王神念等分兵寇东关、大岘、淮陵、九山,高祖珍将兵三千骑为游军,澄以大军继其后。坚眼,灵越之子也。魏人拔关要、颍川、大岘三城,白塔、牵城、清溪皆溃。徐州剌史司马明素将三千救九山,徐州长史潘伯邻据淮陵,宁朔将军王燮保焦城。党法宗等进拔焦城,破淮陵。十一月,壬午,擒明素,斩伯邻。
任城王元澄命令统军党法宗、傅竖眼、太原人王神念等人分别率领兵众去入侵东关、大岘、淮陵、九山,高祖珍率领三千骑兵为游动兵力,元澄统领大军继后而进。傅竖眼是傅灵越的儿子。北魏军队攻破了关要、颍川、大岘三城,而白塔、牵城、清溪也都溃败了。梁朝徐州刺史司马明素率兵三千去援救九山,徐州长史潘伯邻去援救淮陵,宁朔将军王燮去保焦城。党法宗等人去进攻并打下焦城,攻破淮陵。十一月壬午(疑误),北魏军队擒获了司马明素,斩了潘伯邻。
先是,南梁太守冯道根戍阜陵,初到,修城隍,远斥侯,如敌将至,众颇笑之。道根曰:“怯防勇战,此之谓也。”城未毕,党法宗等众二万奄至城下,众皆失色。道根命大开门,缓服登城,选精锐二百人出与魏兵战,破之。魏人见其意思闲暇,战又不利,遂引去。道根将百骑击高祖珍,破之。魏诸军粮运绝,引退。以道根为豫州刺史。
早先之时,梁朝南梁太守冯道根戍守阜陵,刚到之时,他就修筑城壕,派人四出侦察放哨,就好象敌人将要到了一样,众人多讥笑他。冯道根却说道:“防御若怯,临战则勇,说的正是这个呀。”城防还没有修筑完毕,党法宗等人就率兵两万突然来到城下,众人全都大惊失色。冯道根命令大开城门,穿着宽绰的便服登上城门,并挑选二百名精锐兵士出城与北魏兵交战,打败了敌手。北魏人见冯道根神态悠闲,初次交锋又不顺利,于是就撤走了。冯道根率领百名骑兵去袭击高祖珍,破敌获胜。北魏的各路军队粮食运送阻断,只好撤军而退。梁武帝任命冯道根为豫州刺史。
武兴安王杨集始卒。己未,魏立其世子绍先为武兴王。绍先幼,国事决于二叔父集起、集义。
北魏武兴安王杨集始去世。己未(十一日),北魏封立杨集始的长子杨绍先为武兴王。杨绍先年龄幼小,所以封国中的事情都决定于他的两个叔父杨集起、杨集义。
乙亥,尚书左仆射沈约以母忧去职。
乙亥(二十七日),梁朝尚书左仆射沈约因为母亲去世而离职。
魏既迁洛阳,北边荒远,因以饥馑,百姓困弊。魏主加尚书左仆射源怀侍中、行台,使持节巡行北边六镇、恒、燕、朔三州,赈给贫乏,考论殿最,事之得失皆先决后闻。怀通济有无,饥民赖之。沃野镇将于祚,皇后之世父,与怀通婚。时于劲方用事,势倾朝野,祚颇有受纳。怀将入镇,祚郊迎道左,怀不与语,即劾奏免官。怀朔镇将元尼须与怀旧交,贪秽狼籍,置酒请怀,谓怀曰:“命之长短,系卿之口,岂可不要宽贷!”怀曰:“今日源怀与故人饮酒之坐,非鞫狱之所也。明日公庭始为使者检镇将罪状之处耳。”尼须挥泪无以对,竟按劾抵罪。怀又奏:“边镇事少而置官猥多,沃野一镇自将以下八百余人;请一切五分损二。”魏主从之。
北魏迁都洛阳之后,北边逐渐荒废,因此而出现饥荒,老百姓生活困顿破败。北魏宣武帝加任尚书左仆射源怀侍中、行台,让他持符节巡视北方六镇以及恒、燕、朔三个州,救济贫困之民,考核官吏,事情之得失都由他先做处理,然后再上报。源怀到达之后,普济民众,饥民们对他非常感激信赖。沃野镇的守将于祚是皇后的伯父,与源怀是亲家。当时于劲刚当权不久,势倾朝野,而于祚颇有受贿行为。源怀快到活野镇时,于祚特意到郊外道左去迎接,但是源怀不与于祚搭话,当即就检举弹劾了他的罪状,免去了他的官职。怀朔镇的守将元尼须与源怀有旧交,他十分贪秽,声名狼藉,置办了酒席宴请源怀,对源怀说:“我命的长短,完全取决于您的一句话,既为旧交,岂能不加以宽容呢?”源怀回答:“今天是源怀与过去的老相识坐在一起饮酒,这里也不是审讯犯人的地方。明天,公庭才是我检举揭发你的罪状的地方呢。”元尼须听源怀这么说,挥泪不已,无言以对。最后,源怀查证了所揭发的罪行,处理了元尼须。源怀又上奏朝廷:“边镇事情不多而设置的官职过多,比如沃野一镇从镇将以下就有八百多人,请减去五分之二。”宣武帝听从了这一建议。
乙酉,将军吴子阳与魏元英战于白沙,子阳败绩。
乙酉(疑误),梁朝将军吴子阳与北魏元英交战于白沙,吴子阳败北。
魏东荆州蛮樊素安作乱。乙酉,以左卫将军李崇为镇南将军、都督征蛮诸军事,将步骑讨之。
北魏东荆州蛮人樊素安作乱,乙酉(疑误),北魏委任左卫将军李崇为镇南将军、都督征蛮诸军事,率领步、骑兵去讨伐樊素安。
冯翊吉翂父为原乡令,为奸吏所诬,逮诣廷尉,罪当死。翂年十五,楇登闻鼓,乞代父命。上以其幼,疑人教之,使廷尉卿蔡法度严加诱胁,取其款实。法度盛陈拷讯之具,诘翂曰:“尔求代父,敕已相许,审能死不?且尔童騃,若为人所教,亦听悔异。”翂曰:“囚虽愚幼,岂不知死之可惮!顾不忍见父极刑,故求代之。此非细故,奈何受人教邪!明诏听代,不异登仙,岂有回贰!”法度乃更和颜诱之曰:“主上知尊侯无罪,行当得释,观君足为佳童,今若转辞,幸可父子同济。”翂曰:“父挂深劾,必正刑书;囚瞑目引领,唯听大戮,无言复对。”时翂备加杻械,法度愍之,命更著小者。翂弗听,曰:“死罪之囚,唯宜益械,岂可减乎?”竟不脱。法度具以闻,上乃宥其父罪。
梁朝冯翊人吉翂的父亲为原乡县县令,被奸吏所诬陷,逮捕押送到廷尉,罪当处死。吉翂时年十五岁,他击响了悬挂在朝堂外的登闻鼓,乞求代父亲一死。武帝见他所龄幼小,怀疑是别人教他这么干的,就让廷尉卿蔡法度对他严加诱胁,让他说出实情来。蔡法度把各种拷讯刑具都摆出来,诘问吉翂:“你乞求为父抵命,圣旨已经准许了,现在就是看你是否真的愿意去死?况且你只不过是一个儿童,如果是别人教你这样做的,那么你要反悔也可以。”吉翂回答:“囚犯我虽然愚鲁年幼,但是岂能不知道死之可怕呢?完全是出于不忍心看父亲遭受极刑,所以乞求代他一死。这不是小事,怎么是受他人的教唆呢!圣旨准许我代父而死,真是不异于登仙,岂有反悔之说呢?”蔡法度于是更加和颜悦色地诱导吉翂说:“皇上知道令尊没有罪,很快就会释放,看你实在是一个好孩子,现在你如果能改变一下所说的话,你们父子就可以一同活命。”吉翂又回答:“父亲的案子非常严重,必定以法论处。囚犯我唯有闭目伸头,听任一斩,再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当时,吉翂被加上了手铐脚镣,蔡法度怜悯他,命令给他另换成轻一些的刑具,但是吉翂却不让换,说:“我是死罪犯人,只应该加重刑具,岂可以减轻呢?”竞然不肯脱去手铐与脚镣。蔡法度把这一切情况上奏武帝,于是武帝就宽恕了吉翂父亲的罪过。
丹阳尹王志求其在廷尉事,并问乡里,欲于岁首举充纯孝。翂曰:“异哉王尹,何量翂之薄乎!父辱子死,道固当然;若翂当此举乃是因父取名,何辱如之!”固拒而止。
丹杨尹王志了解了吉翂在廷尉审问中的事情经过,并且询问他的乡里,准备在下年初举荐吉翂为纯孝之士。吉翂对王志说:“奇怪呀,王尹!为什么要把我吉翂看得如此之薄呢?父亲受辱,儿子代死,理当如此。如果我吉翂接受这一举荐,就是凭借自己的父亲而博取名声,还有什么耻辱可以比得上这一耻辱呢?”因此,坚决加以拒绝,王志只好作罢。
魏主纳高肇兄偃之女为贵嫔。
北魏宣武帝纳高肇的哥哥高偃的女儿为贵嫔。
魏散骑常侍赵脩,寒贱暴贵,恃宠骄恣,陵轹王公,为众所疾。魏主为修治第舍,拟于诸王,邻居献地者或超补大郡。修请告归葬其父,凡财役所须,并从官给。修在道淫纵,左右乘其出外,颇发其罪恶;及还,旧宠小衰。高肇密构成其罪,侍中、领御史中尉甄琛、黄门郎李凭、廷尉卿阳平王显,素皆谄附于脩,至是惧相连及,争助肇攻之。帝命尚书元绍检讯,下诏暴其奸恶,免死,鞭一百,徙敦煌为兵。而脩愚疏,初不之知,方在领军于劲第樗蒲,羽林数人称诏呼之,送诣领军府。甄琛、王显临罚,先具问事有力者五人,迭鞭之,欲令必死。脩素肥壮,堪忍楚毒,密加鞭至三百不死。即召驿马,促之上道,出城不自胜,举缚置鞍中,急驱之,行八十里,乃死。帝闻之,责元绍不重闻,绍曰:“脩之佞幸,为国深蠹,臣不因衅除之,恐陛下受万世之谤。”帝以其言正,不罪也。绍出,广平王怀拜之曰:“翁之直过于汲黯。”绍曰:“但恨戮之稍晚,以为愧耳。”绍,素之孙也。明日,甄琛、李凭以修党皆坐免官,左右与修连坐死黜者二十余人。散骑常侍高聪与脩素亲狎,而又以宗人谄事高肇,故独得免。
北魏散骑常侍赵脩,出身微贱而突然显贵,恃宠骄恣,欺压王公,被众人所忌恨。宣武帝为赵脩建造宅第,规模与诸王的一样。邻居们向赵脩献出土地,有的竟然被破格而补到大郡去做郡守。赵脩请假回去埋葬父亲,凡是所用财物劳役,全部由官家提供。赵脩曾在路上纵淫,身边的人乘他外出,向朝廷告发了他的罪恶,因此到他回京城之后,在皇帝那里得到的宠幸就比过去有所减少。高肇秘密地收集、上告了赵脩的罪状,侍中、领御史中尉甄深、黄门郎李凭、廷尉卿阳平人王显等人,平时都巴结投靠赵脩,到这时则特别害怕把自己牵连进去了,因此争着帮助高肇攻击赵脩。宣武帝命令尚书元绍核查审讯了案情,下诏公布了赵脩的奸恶行径,免去他死罪,鞭挞一百,贬谪到敦煌充军。但是,赵脩这个人十分愚蠢粗心,开初还一点也不知情,正在领军于劲的宅第中赌博,来了几个羽林奉圣旨叫他,送他到了领军府。甄琛和王显监督刑罚,两人事先准备了五个力气大的打手,让他们轮流鞭打赵脩,一定要让他死。赵脩向来身体肥胖强壮,能忍受得住痛打,所以暗中增加鞭挞到三百下,他仍不死。于是,甄琛等立即叫来驿马,催促赵脩即刻上路充军。出城之后,赵脩在马上坚持不住了,就用绳子把他捆绑在马鞍之上,驱马急行,走了八十里路,赵脩就死了。宣武帝知道了情况,责备元绍为什么不再次奉请就把赵脩弄死了,元绍回答说:“赵脩以谄媚而得宠幸,对国家的危害实在太大了,我如果不乘机除掉了他,恐怕陛下要因他而遭受万世之指责。”宣武帝觉得元绍的话正直不阿,就没有加罪于他。元绍从殿中出来后,广平王元怀向他施礼,并且说道:“您老人家的刚直超过了汲黯。”元绍回答:“我只恨杀他稍微晚了一些,为此而感到惭愧。”元绍是元素的孙子。次日,甄琛和李凭因系赵脩的同党,受牵连而被免去官职,左右因受赵脩牵连而被诛死或贬黜的有二十多人。散骑常侍高聪与赵脩向来关系亲密,但是他以同族人之身份讨好巴结高肇,所以独得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