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孝怀皇帝 永嘉元年
（丁卯 公元307年）
春，正月，癸丑，大赦，改元。
吏部郎周穆，太傅越之姑子也，与其妹夫御史中丞诸葛玫说越曰：“主上之为太弟，张方意也。〔〖胡三省注〗成都王颖之废，河间王颙立帝为皇太弟，故以为张方之意。〕清河王本太子，〔〖胡三省注〗清河王，齐王冏立为太子，经废者数矣。〕公宜立之。”越不许。重言之，越怒，斩之。
二月，王弥寇青、徐二州，自称征东大将军，攻杀二千石。太傅越以公车令东莱鞠羡为本郡太守，〔〖胡三省注〗晋志，公车令，属卫尉。〕以讨弥，弥击杀之。
陈敏刑政无章，不为英俊所附；子弟凶暴，所在为患；顾荣、周玘等忧之。庐江内史华谭遗荣等书曰：“陈敏盗据吴、会，命危朝露。〔〖胡三省注〗言若朝露之栖草上，见日即晞，不得久也。华，户化翻。遗，于季翻。〖按〗“于季翻”之“于”，在此读乌。遗，在此读畏，给也，送也，赠也。〕诸君或剖符名郡，或列为近臣，而更辱身奸人之朝，降节叛逆之党，不亦羞乎！吴武烈父子皆以英杰之才，继承大业。〔〖胡三省注〗吴谥孙坚曰武烈皇帝。〕今以陈敏凶狡，七弟顽冗，欲蹑桓王之高踪，蹈大皇之绝轨，〔〖胡三省注〗孙策追谥长沙桓王，孙权谥大皇帝。〕远度诸贤，犹当未许也。皇舆东返，〔〖胡三省注〗谓自长安还洛阳也。〕俊彦盈朝，〔〖胡三省注〗才过千人曰俊。彦，对士也。〕将举六师以清建业，诸贤何颜复见中州之士邪？”荣等素有图敏之心，及得书，甚惭，密遣使报征东大将军刘准，使发兵临江。己为内应，剪发为信。准遣扬州刺史刘机等出历阳讨敏。
敏使其弟广武将军昶将兵数万屯乌江，〔〖胡三省注〗沈约志：广武将军，晋江左置。盖始于此时。晋置乌江县，属淮南郡，即乌江亭长檥船待项羽之地以名县。宋白曰：乌江县，汉东城县地，晋太康六年，始于东城界置乌江县。昶，丑两翻。〕历阳太守宏屯牛渚。敏弟处知顾荣等有贰心，劝敏杀之，敏不从。〔〖胡三省注〗《考异》曰：敏传云：“弟昶劝杀荣。”按晋春秋：“敏临死谓处曰：‘我负卿！’”时昶已先死。今从晋春秋。〕
昶司马钱广，周玘同郡人也，玘密使广杀昶，因宣言州下已杀敏，〔〖胡三省注〗扬州刺史治建业，故谓建业为州下。〕敢动者诛三族。广勒兵朱雀桥南，〔〖胡三省注〗朱雀桥在建业宫城之南，跨秦淮水。世传晋孝武建朱雀门，上有两铜雀，故桥亦以此得名。余谓朱雀桥自吴以来有之，盖取前朱雀之义，非晋孝武之寺有此名也。朱雀桥，亦曰大桁。〕敏遣甘卓讨广，坚甲精兵尽委之。顾荣虑敏疑之，故往就敏。敏曰：“卿当四出镇卫，〔〖胡三省注〗谓镇安人心，乃所以卫敏也。〕岂得就我邪！”荣乃出，与周玘共说甘卓曰：“若江东之事可济，当共成之。然卿观兹事势，当有济理不？〔〖胡三省注〗不，读曰否。〕敏既常才，政令反覆，计无所定，其子弟各已骄矜，其败必矣。而吾等安然受其官禄，事败之日，使江西诸军函首送洛，〔〖胡三省注〗江西诸军谓刘准所遣临江者也。〕题曰‘逆贼顾荣、甘卓之首’，此万世之辱也！”卓遂诈称疾，迎女，断桥，收船南岸，〔〖胡三省注〗桥，即朱雀桥也。建业城在秦淮水北，故卓收船傍南岸。断，丁管翻。〕与玘、荣及前松滋侯相丹阳纪瞻共攻敏。〔〖胡三省注〗松滋县，属庐江郡，后汉省；晋属安丰郡。刘昫曰：唐寿州霍山县，汉松滋县地。今江陵府松滋县，乃是吴乐乡之地，晋氏南渡后，以松滋流民侨立松滋县，非古松滋也。〕
敏自帅万余人讨卓，军人隔水语敏众曰：“本所以戮力陈公者，正以顾丹阳、周安丰耳；〔〖胡三省注〗敏以顾荣为丹杨太守，周斗为安丰太守，故以称之。帅，读曰率。〕今皆异矣，汝等何为！”敏众狐疑未决，荣以白羽扇麾之，〔〖胡三省注〗白羽扇，编白羽为之。〕众皆溃去。敏单骑北走，追获之于江乘，叹曰：“诸人误我，以至今日！”谓弟处曰：“我负卿，卿不负我！”〔〖胡三省注〗谓不用处言杀顾荣等也。〕遂斩敏于建业，夷三族。于是会稽等郡尽杀敏诸弟。
时平东将军周馥代刘准镇寿春。三月，己未朔，馥传敏首至京师。诏征顾荣为侍中，纪瞻为尚书郎。太傅越辟周玘为参军，陆玩为掾。玩，机之从弟也。荣等至徐州，闻北方愈乱，疑不进，越与徐州刺史裴盾书曰：“若荣等顾望，以军礼发遣！”荣等惧，逃归。盾，楷之兄子，越妃兄也。〔〖胡三省注〗杨止衡曰：盾，徒损翻。〕
西阳夷寇江夏，〔〖胡三省注〗西阳县，春秋弦子之国，汉为县，属江夏郡，晋属弋阳郡。汉和帝永元末，巫蛮反，讨降之，徙置江夏西阳诸蛮是也。沈纯曰：晋惠帝分弋阳为西阳国。刘昫曰：吴分江夏，置蕲春郡，晋改为西阳郡，唐蕲州即其地。宋白曰：光州光山县，本汉西阳县。夏，户雅翻。〖按〗古音。〕太守杨珉请督将议之。诸将争献方略，骑督朱伺独不言。珉曰：“朱将军何以不言？”伺曰：“诸人以舌击贼，伺惟以力耳。”珉又问：“将军前后击贼，何以常胜？”伺曰：“两敌共对，惟当忍之；彼不能忍，我能忍，是以胜耳。”珉善之。〔〖胡三省注〗凡战非有智巧以出奇取胜，而以力角力者，莫过于朱伺之说矣。〕
诏追复杨太后尊号；丁卯，改葬之，谥曰武悼。〔〖胡三省注〗杨后遇祸，见八十二卷惠帝元康元年。〕
庚午，立清河王覃弟豫章王诠为皇太子。辛未，大赦。
帝观览大政，留心庶事；太傅越不悦，固求出藩。庚辰，越出镇许昌。〔〖胡三省注〗为越杀缪播等张本。〕
以高密王略为征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镇襄阳；南阳王模为征西大将军，都督秦、雍、梁、益四州诸军事，镇长安；东燕王腾为新蔡王，都督司、冀二州诸军事，仍镇邺。〔〖胡三省注〗去年腾自并州徙镇邺。〕
公师藩既死，汲桑逃还苑中，〔〖胡三省注〗茌平牧苑也，桑于此起兵赴公师藩，藩死，逃还。〕更聚众劫掠郡县，自称大将军，声言为成都王报仇；〔〖胡三省注〗为，于伪翻；下燕为同。〖按〗“于伪翻”之“于”，在此读乌。于，古有乌、渔二音。〕以石勒为前驱，所向辄克，署勒扫虏将军，遂进攻邺。时邺中府库空竭，而新蔡武哀王腾资用甚饶。腾性吝啬，无所振惠，临急，乃赐将士米各数升，帛各丈尺，以是人不为用。夏，五月，桑大破魏郡太守冯嵩，长驱入邺，腾轻骑出奔，为桑将李丰所杀。桑出成都王颖棺，〔〖胡三省注〗颖之死也，卢志收殡之，今桑出而载之。〕载之车中，每事启而后行。遂烧邺宫，火旬日不灭；〔〖胡三省注〗袁绍据邺，始营宫室，魏武帝又增而广之，至是悉为灰烬矣。〕杀士民万余人，大掠而去。济自延津，南击兖州。太傅越大惧，使苟晞及将军王讃等讨之。
秦州流民邓定、訇氐等据成固，〔〖胡三省注〗杨正衡曰：訇，呼宏翻；余谓訇姓，氐名。〕寇掠汉中，梁州刺史张殷遣巴西太守张燕讨之。邓定等饥窘，诈降于燕，且赂之，燕为之缓师。定密遣訇氐求救于成，成主雄遣太尉离、司徒云、司空璜将兵二万救定。与燕战，大破之，张殷及汉中太守杜孟治弃城走。积十余日，离等引还，尽徙汉中民于蜀。汉中人句方、白落帅吏民还守南郑。〔〖胡三省注〗句，古侯翻，姓也。梁州刺史、汉中太守俱治南郑。杜佑曰：汉汉中郡故城，在唐梁州南郑县东北。〕
石勒与苟晞等相持于平原、阳平间，数月，大小三十余战，互有胜负。秋，七月，己酉朔，太傅越屯官渡，为晞声援。
己未，以琅邪王睿为安东将军，都督扬州江南诸军事，假节，镇建业。〔〖胡三省注〗时周馥镇寿春，督扬州之江北，故睿督扬州之江南。《考异》曰：元帝纪曰：“东海王越之收兵下邳，以帝都督扬州；越西迎大驾，留帝居守。永嘉初，用王导计，始镇建业。”按既都督扬州，不当犹镇不邳。又怀帝纪，明言“七月己未”睿都督扬州，镇建业”，今从之〕
八月，己卯朔，苟晞击汲桑于东武阳，〔〖胡三省注〗东武阳县，汉属东郡，魏、晋属阳平郡，后魏去“东”字为武阳县。唐贞观初，废武阳入魏州莘县，开元七年，复置，改为朝城县。杜佑曰：魏郡莘县南有东武阳城。〕大破之。桑退保清渊。〔〖胡三省注〗清渊县，汉属魏郡。应劭曰：清河在县西北。晋属阳平郡，后魏分置临清县；后齐废临清县入清渊。唐避高祖讳，改清渊为临清，属贝州。〕
分荆州、江州八郡为湘州。〔〖胡三省注〗晋志：帝分荆州之衡阳、长沙、湘东、零陵、邵阳、桂阳及广州之始安、始兴、临贺夷，置湘州。帝纪曰：分荆、江八郡为湘州。纪、志自相抵牾。此从纪。沈约亦曰：分荆州之长沙、衡阳、湘东、邵陵、零陵、营阳、建昌，江州之桂阳八郡，立湘州。〕
九月，戊申，琅邪王睿至建业。睿以安东司马王导为谋主，推心亲信，每事咨焉。睿名论素轻，吴人不附，居久之，士大夫莫有至者，导患之。会睿出观禊，导使睿乘肩舆，具威仪，〔〖胡三省注〗禊，祓除不祥也。《汉仪》：季春上巳，官及百姓皆禊于东流水上。应劭《风俗通》曰：按《周礼》，女巫掌岁时以祓除疾病。禊者，洁也，于水上盥洁之也。肩舆，平肩舆也，人以肩举之而行。〕导与诸名胜皆骑从，纪瞻、顾荣等见之惊异，相帅拜于道左。〔〖胡三省注〗帅，读曰率。〕导因说睿曰：“顾荣、贺循，此土之望，宜引之以结人心。二子既至，则无不来矣。”睿乃使导躬造循、荣，二人皆应命而至。〔〖胡三省注〗说，输芮翻。造，七到翻。《考异》曰：导传曰：“元帝镇建康，居月余，士庶茵有至者。会从兄敦来朝，导谓之曰：‘琅邪王仁德虽厚，而名论犹轻；兄威风已振，宜有以匡济者。’会三月上巳，帝观禊，敦、导皆骑从。”王敦传：“东海王越诛缪播后，乃以敦为扬州刺史，其后征拜尚书，不就。”周玘传：“钱璯闻刘聪逼洛阳，不敢进，乃谋反。时王敦迁尚书，与璯俱西，欲杀敦，敦奔告元帝。”怀帝纪：“永喜元年七月，琅邪王睿镇建业。三年三月，杀缪播。四年二月，钱璯反。”是时睿在建业已三年矣，安得言月余？又睿名论虽轻，安有为都督数年而士庶莫有至者！陈敏得江东，犹首用周、顾以收人望；导为睿佐，岂得待数年然后荐之乎！然则导传所云，难以尽信，今删去导语及敦名而已。〕以循为吴国内史；荣为军司，〔〖胡三省注〗军司，军司马也。〕加散骑常侍，〔〖胡三省注〗职为军司，此加官也。〕凡军府政事，皆与之谋议。又以纪瞻为军祭酒，卞壸为从事中郎，〔〖胡三省注〗壸，苦本翻。〖按〗壸［壼］，音悃，又《正韻》音困。義同。与“壶［壺］”有别。〕周玘为仓曹属，琅邪刘超为舍人，〔〖胡三省注〗晋诸王国有谒者四人，中大夫六人，舍人十人。〕张闿及鲁国孔衍为参军。〔〖胡三省注〗闿，可亥翻，又音开。〕壸，粹之子；〔〖胡三省注〗卞粹见上卷惠帝太安二年。〕闿，昭之曾孙也。〔〖胡三省注〗张昭辅吴为元臣。〕王导说睿：“谦以接士，俭以足用，用清静为政，抚绥新旧。”〔〖胡三省注〗新，谓自中原来者；旧，谓江东人。说，输芮翻。〕故江东归心焉。睿初至，颇以酒废事；导以为言。睿命酌，引觞覆之，于此遂绝。〔〖胡三省注〗史言元帝能用王导所以兴于江左。〕
苟晞追击汲桑，破其八垒，死者万余人。桑与石勒收余众，将奔汉，冀州刺史谯国丁绍邀之于赤桥，又破之。桑奔马牧，〔〖胡三省注〗茌平马牧也。〕勒奔乐平。〔〖胡三省注〗晋志，阳平郡有乐平县，前汉东郡之清县也，后汉章帝改曰乐平。但石勒欲奔汉，则非此乐平也。又并州有乐平郡，武帝泰始中置，唐之辽州也；勒奔于此。〕太傅越还许昌，加苟晞抚军将军、都督青、兖诸军事，丁绍宁北将军，监冀州诸军事，皆假节。
晞屡破强寇，威名甚盛，善治繁剧，用法严峻。其从母依之，晞奉养甚厚。从母子求为将，晞不许，曰：“吾不以王法贷人，将无后悔邪！”固求之，晞乃以为督护；后犯法，晞杖节斩之，从母叩头救之，不听。既而素服哭之曰：“杀卿者，兖州刺史；哭弟者，苟道将也。”〔〖胡三省注〗苟晞，字道将也。〕
胡部大张㔨督、冯莫突等，〔〖胡三省注〗胡人一部之长，呼为部大。杨正衡曰：㔨，音背。〕拥众数千，壁于上党，石勒往从之，因说㔨督等曰：“刘单于举兵击晋，〔〖胡三省注〗刘单于，谓刘渊也。说，输芮翻。单，音蝉。〕部大拒而不从，自度终能独立乎？”曰：“不能。”勒曰：“然则安可不早有所属！今部落皆已受单于赏募，往往聚议，欲叛部大而归单于矣。”㔨督等以为然。冬，十月，督等随勒单骑归汉，汉王渊署㔨督为亲汉王，莫突为都督部大，以勒为辅汉将军、平晋王，以统之。
乌桓张伏利度有众二千，壁于乐平，渊屡招，不能致。勒伪获罪于渊，往奔伏利度；伏利度喜，结为兄弟，使勒帅诸胡寇掠，〔〖胡三省注〗帅，读曰率。下同。〕所向无前，诸胡畏服。勒知众心之附己，乃因会执伏利度，谓诸胡曰：“今起大事，我与伏利度谁堪为主？”诸胡咸推勒。勒于是释伏利度，帅其众归汉。渊加勒督山东征讨诸军事，以伏利度之众配之。〔〖胡三省注〗史言石勒之众浸盛。〕
十一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甲寅，以尚书右仆射和郁为征北将军，镇邺。
乙亥，以王衍为司徒。衍说太傅越曰：“朝廷危乱，当赖方伯，宜得文武兼资以任之。”乃以弟澄为荆州都督，族弟敦为青州刺史，〔〖胡三省注〗《考异》曰：晋春秋：“王衍言于太傅越，以王澄为荆州，敦为扬州，据吴、楚以为形援，越从之。于是澄、敦同发，越饯之。”敦传：自青州入为中书监，东海王越诛缪播后，始出为扬州。播死在永嘉三年三月，此年越在许昌，不在洛，故以《晋书》为定。〕语之曰：“荆州有江、汉之固，青州有负海之险，卿二人在外而吾居中，足以为三窟矣。”〔〖胡三省注〗《战国策》：冯煖谓孟尝君曰：“狡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其后敦、澄自相鱼肉，衍亦死于石勒，三窟安在哉！是以忠臣国尔忘家，盖国安则家亦安也。陆佃雅曰：俗云兔营窟，必背丘相通，所谓狡兔三窟。语，牛倨翻。〕澄至镇，以郭舒为别驾，委以府事。澄日夜纵酒，不亲庶务，虽寇戎交急，不以为怀。舒常切谏，以为宜爱民养兵，保全州境，澄不从。〔〖胡三省注〗为王澄不能保荆州张本。〕
十二月，戊寅，乞活田甄、田兰、薄盛等起兵，为新蔡王腾报仇，斩汲桑于乐陵。〔〖胡三省注〗乐陵县，汉属平原郡，晋分为乐陵国，唐为县。宋白曰：棣州阳信县，魏属乐陵国，晋斩汲桑于此，属沧州。为，于伪翻。〕弃成都王颖棺于故井中，颖故臣收葬之。
甲午，以前太傅刘寔为太尉，实以老固辞，不许。庚子，以光禄大夫高光为尚书令。
前北军中候吕雍、度支校尉陈颜等，〔〖胡三省注〗度支校尉，盖当时所置，以督漕运者也。〕谋立清河王覃为太子；事觉，太傅越矫诏囚覃于金墉城。
初，太傅越与苟晞亲善，引升堂，结为兄弟。司马潘滔说越曰：“兖州冲要，魏武以之创业。〔〖胡三省注〗事见六十卷、六十一卷。〕苟晞有大志，非纯臣也，久令处之，则患生心腹矣。若迁于青州，厚其名号，晞必悦。公自牧兖州，经纬诸夏，藩卫本朝，此所谓为之于未乱者也。”〔〖胡三省注〗考子曰：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破，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纬，于贵翻。〖按〗“于贵翻”之“于”，音乌。于，古有乌、渔二音。〕越以为然。癸卯，越自为丞相，领兖州牧，都督兖、豫、司、冀、幽、并诸军事。〔〖胡三省注〗杜佑曰：晋司徒与丞相通职，更置迭废，未尝并立，至永嘉元年始两置焉，王衍为司徒，东海王越为丞相。〕以晞为征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侍中、假节、都督青州诸军事，领青州刺史，封东平郡公。越、晞由是有隙。〔〖胡三省注〗为后晞驰檄罪状越张本。〕
晞至青州，以严刻立威，日行斩戮，州人胃之“屠伯”。〔〖胡三省注〗邓展曰：言杀人若屠儿之杀六畜。伯，长也。〕顿丘太守魏植为流民所逼，众五六万，大掠兖州，晞出屯无盐以讨之。〔〖胡三省注〗无盐县，属东平国，唐属济州界。〕以弟纯领青川，刑杀更甚于晞。晞讨植，破之。
初，阳平刘灵，少贫贱，力制奔牛，走及奔马，时人虽异之，莫能举也。灵抚膺叹曰：〔〖胡三省注〗膺，胸也。〕“天乎，何当乱也！”及公师藩起，灵自称将军，寇掠赵、魏。会王弥为苟纯所败，灵亦为王讃所败，遂俱遣使降汉。〔〖胡三省注〗《考异》曰：弥传曰：“弥逼洛阳，败于七里涧，乃与其党刘灵谋归汉。”按十六国春秋：灵为王赞所遂，弥为苟纯所败，乃谋降汉。今年春，灵已在渊所，五月，弥乃如平阳。然则二人先降汉已久矣，弥传误也。〕汉拜弥镇东大将军、青徐二州牧、都督缘海诸军事，封东莱公；以灵为平北将军。
李钊至宁州，〔〖胡三省注〗光熙元年，李毅卒，钊今乃至宁州。钊，音昭。〕州人奉钊领州事。治中毛孟诣京师，求刺史，累上奏，不见省。孟曰：“君亡亲丧，幽闭穷城，〔〖胡三省注〗谓李毅已死，宁州受围不解也。〕万里诉哀，精诚无感，生不如死！”欲自刎，朝廷怜之，以魏兴大守王逊为宁州刺史，〔〖胡三省注〗《考异》曰：《华阳国志》以广汉太守王逊为宁州。按时广汉已为李雄所陷。今从逊传。〕仍诏交州出兵救李钊。交州刺史吾彦遣其子咨将兵救之。
慕容廆自称鲜卑大单于。拓跋禄官卒，弟猗卢总摄三部，与廆通好。〔〖胡三省注〗禄官分国为三部，事见上八十二卷惠帝元康五年。好，呼到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