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三二 唐纪四十八
◎唐德宗神武圣文皇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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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德宗神武圣文皇帝 贞元元年
(乙丑 公元785年)
八月,甲子,诏凡不急之费及人冗食者皆罢之。八月,甲子,诏凡不急之费及人冗食者皆罢之。
八月,甲子(初二),德宗颁诏将一切不急的开销以及因事由官府供给饮食的多余人员一律裁撤。
马燧至行营,与诸将谋曰:“长春宫不下,马燧至行营,与诸将谋曰:“长春宫不下,则怀光不可得。长春宫守备甚严,攻之旷日持久,我当身往谕之。”遂径造城下,呼怀光守将徐庭光,庭光帅将士罗拜城上。燧知其心屈,徐谓之曰:“我自朝廷来,可西向受命。”庭光等复西向拜。燧曰:“汝曹自禄山已来,徇国立功四十馀年,则怀光不可得。长春宫守备甚严,攻之旷日持久,我当身往谕之。”遂径造城下,呼怀光守将徐庭光,庭光帅将士罗拜城上。燧知其心屈,徐谓之曰:“我自朝廷来,可西向受命。”庭光等复西向拜。燧曰:“汝曹自禄山已来,徇国立功四十馀年,何忽为灭族之计!从吾言,非止免祸,富贵可图也。”众不对。燧披襟曰:“汝不信吾言,何不射我!”将士皆伏泣。燧曰:“此皆怀光所为,汝曹无罪。弟坚守勿出。”何忽为灭族之计!从吾言,非止免祸,富贵可图也。”众不对。燧披襟曰:“汝不信吾言,何不射我!”将士皆伏泣。燧曰:“此皆怀光所为,汝曹无罪。弟坚守勿出。”皆曰:“诺。”皆曰:“诺。”
马燧来到行营,与各将领计议说:“不将长春宫攻打下来,便不能捉住李怀光。长春宫的防守戒备甚为严密,若是攻打它,势必空费时日,相持很久,我应当亲自前去开导他们。”于是,马燧径直来到城下,呼喊李怀光的守城将领徐庭光,徐庭光率领将士在城上列队向马燧下拜,马燧看出徐庭光内心已经屈服,便和缓地对他说:“我是从朝廷来的,你们应该向着西面接受朝命。”徐庭光等便又向西面下拜。马燧说:“自从安禄山以来,你们献身国家,建立功勋,已有四十余年,为什么忽然做这种诛灭家族的打算!听我的话,你们不仅可以免去灾祸,而且还可以谋求富贵呢。”众人都不肯回答。马燧敞开衣襟说:“既然你们不相信我的话,为什么不用箭射我!”城上将士都伏在地上哭泣。马燧说:“这些罪过都是李怀光犯下的,你们是没有罪的。你们只管坚守这座城不出来就是了。”众人回答:“是。”
壬申,燧与浑瑊、韩游瓌军逼河中,至焦篱堡。壬申,燧与浑瑊、韩游瓌军逼河中,至焦篱堡。守将尉珪以七百人降。守将尉珪以七百人降。是夕,怀光举火,诸营不应。骆元光在长春宫下,使人招徐庭光。庭光素轻元光,遣卒骂之,又为优胡于城上以侮之,是夕,怀光举火,诸营不应。骆元光在长春宫下,使人招徐庭光。庭光素轻元光,遣卒骂之,又为优胡于城上以侮之,且曰:“我降汉将耳!”元光使白燧,燧还至城下,庭光开门降。燧以数骑入城慰抚,其众大呼曰:“吾辈复为王人矣!”浑瑊谓僚佐曰:“始吾谓马公用兵不吾远也,今乃知吾不逮多矣!”且曰:“我降汉将耳!”元光使白燧,燧还至城下,庭光开门降。燧以数骑入城慰抚,其众大呼曰:“吾辈复为王人矣!”浑瑊谓僚佐曰:“始吾谓马公用兵不吾远也,今乃知吾不逮多矣!”诏以庭光试殿中监兼御史大夫。诏以庭光试殿中监兼御史大夫。
壬申(初十),马燧与浑瑊、韩游瓌进军迫近河中,抵达焦篱堡,守卫的将领尉率七百人归降。这天傍晚,李怀光举火报警,各军营没有响应的。骆元光在长春宫下面,让人招呼徐庭光,徐庭光平素看不起骆元光,派士兵骂他,又扮成胡人在城上侮辱他,而且说:“我们向汉族将领投降!”骆元光让人禀告马燧,马燧来到城下,徐庭光打开城门归降。马燧带着数人骑马入城,慰问安抚众人。徐庭光的部众大声呼喊着说:“我们又成了圣上的子民啦!”浑瑊对佐助自己的官吏说:“开始我自以为马公用兵与我不会相差太多,现在才知道我是远远赶不上他的。”德宗颁诏任命徐庭光为试殿中监,兼任御史大夫。
甲戌,燧帅诸军至河西,甲戌,燧帅诸军至河西,河中军士自相惊曰:“西城擐甲矣!”又曰:“东城娖队矣!”河中军士自相惊曰:“西城擐甲矣!”又曰:“东城娖队矣!”须臾,军中皆易其号为“太平”字。怀光不知所为,乃缢而死。须臾,军中皆易其号为“太平”字。怀光不知所为,乃缢而死。
甲戌(十二日),马燧率领诸军来到河西县,河中将士自相惊扰地说:“西城将士已经穿上铠甲啦!”又说:“东城将士已经排好列啦!”一会儿,将士们全将旗号改成了“太平”二字。李怀光不知所措,于是自缢而死。
初,怀光之解奉天围也,初,怀光之解奉天围也,上以其子璀为监察御史,宠待甚厚。及怀光屯咸阳不进,上以其子璀为监察御史,宠待甚厚。及怀光屯咸阳不进,璀密言于上曰:“臣父必负陛下,愿早为之备。臣闻君、父一也,璀密言于上曰:“臣父必负陛下,愿早为之备。臣闻君、父一也,但今日之势,陛下未能诛臣父,而臣父足以危陛下。陛下待臣厚,臣胡人,性直,故不忍不言耳。”上惊曰:“知卿大臣爱子,当为朕委曲弥缝,而密奏之!”但今日之势,陛下未能诛臣父,而臣父足以危陛下。陛下待臣厚,臣胡人,性直,故不忍不言耳。”上惊曰:“知卿大臣爱子,当为朕委曲弥缝,而密奏之!”对曰:“臣父非不爱臣,臣非不爱其父与宗族也;顾臣力竭,不能回耳。”上曰:“然则卿以何策自免?”对曰:“臣之进言,非苟求生,臣父败,则臣与之俱死矣,复有何策哉!使臣卖父求生,陛下亦安用之!”上曰:“卿勿死,为朕更至咸阳谕卿父,使君臣父子俱全,不亦善乎!”璀至咸阳而还,曰:“无益也,愿陛下备之,勿信人言。臣今往,说谕万方,臣父言:‘汝小子何知!主上无信,吾非贪宝贵也,直畏死耳,汝岂可陷吾入死地邪!’”对曰:“臣父非不爱臣,臣非不爱其父与宗族也;顾臣力竭,不能回耳。”上曰:“然则卿以何策自免?”对曰:“臣之进言,非苟求生,臣父败,则臣与之俱死矣,复有何策哉!使臣卖父求生,陛下亦安用之!”上曰:“卿勿死,为朕更至咸阳谕卿父,使君臣父子俱全,不亦善乎!”璀至咸阳而还,曰:“无益也,愿陛下备之,勿信人言。臣今往,说谕万方,臣父言:‘汝小子何知!主上无信,吾非贪宝贵也,直畏死耳,汝岂可陷吾入死地邪!’”
当初,李怀光解除奉天围困时,德宗任命他的儿子李璀为监察御史,对他恩宠很厚。到李怀光驻扎咸阳,不肯进兵时,李璀暗中对德宗说:“我父亲肯定会辜负陛下,希望陛下早作准备。我听说君主和父亲是一回事,但是如今的形势是,陛下未能诛除我的父亲,而我的父亲却足以危及陛下。陛下对待我这么好,我是胡人,胡人性情直率,所以我不忍心不说啊。”德宗惊讶地说:“朕知道你是大臣李怀光所疼爱的儿子,你应该为朕婉转曲折地在其中弥补裂痕,而你地秘密上奏!”李璀回答说:“我的父亲并不是不疼爱我,我也并不是不爱我的父亲和宗族。但我已用尽心力,不能拘回。”德宗说:“这样说来,你用什么办法使自己免除一死呢?”李璀回答说:“我进上此言,不是要苟且求活。我父亲一旦败亡,那我就和他一同死去,还会有什么办法呢!假如我出卖父亲以求生存,陛下又怎么能用我这种人呢!”德宗说:“你别死,为朕再到咸阳开导你的父亲,使君主与臣下、父亲与儿子的伦常都得以保全,不也是很好的吗!”李璀前往咸阳,回来以后说:“没有效果啊,希望陛下防备我父亲,不要听信别人所说的。如今我前往劝导,用尽了千方百计,我父亲说:‘你小子知道什么!圣上不讲信用。我并不贪图富贵但我也怕死啊,你怎么可以把我陷于死地呢!”’
及李泌赴陕,及李泌赴陕,上谓之曰:“朕所以再三欲全怀光者,诚惜璀也。卿至陕,试为朕招之。”对曰:“陛下未幸梁、洋,怀光犹可降也。今则不然,岂有人臣迫逐其君,上谓之曰:“朕所以再三欲全怀光者,诚惜璀也。卿至陕,试为朕招之。”对曰:“陛下未幸梁、洋,怀光犹可降也。今则不然,岂有人臣迫逐其君,而可复立于其朝乎!纵彼颜厚无惭,而可复立于其朝乎!纵彼颜厚无惭,陛下每视朝,何心见之!臣得入陕,借使怀光请降,臣不敢受,况招之乎!李璀固贤者,必与父俱死矣,若其不死,则亦无足贵也。”及怀光死,璀先刃其二弟,乃自杀。陛下每视朝,何心见之!臣得入陕,借使怀光请降,臣不敢受,况招之乎!李璀固贤者,必与父俱死矣,若其不死,则亦无足贵也。”及怀光死,璀先刃其二弟,乃自杀。
到李泌前往陕州时,德宗对他说:“我再三想要保全李怀光的原因,实在是怜惜李璀啊。你到陕州后,试着为朕招抚他吧。”李泌回答说:“在陛下没有出走梁州、洋州时,还是可以使李怀光投降的,现在却不行了。哪有臣下逼走了他的君主,还可以再站在朝堂之上的呢!即使他脸皮厚,不惭愧,每当陛下上朝之时,看到他会是什么心情呢!我进入陕州后,假如李怀光请求投降,我也不敢接受,何况让我去招抚他呢!李璀固然是贤明的人,他一定会与他父亲一起去死了。如果他不肯死,那也没有可贵之处了。”及至李怀光死后,李璀事先杀了他的两个弟弟。然后便自杀了。
朔方将牛名俊断怀光首出降。河中兵犹万六千人,燧斩其将阎晏等七人,朔方将牛名俊断怀光首出降。河中兵犹万六千人,燧斩其将阎晏等七人,馀皆不问。燧自辞行至河中平,凡二十七日。馀皆不问。燧自辞行至河中平,凡二十七日。燧出高郢、李鄘于狱,燧出高郢、李鄘于狱,皆奏置幕下。皆奏置幕下。
朔方将领牛名俊割下李怀光的头颅出城投降。河中兵还有一万六千人,马燧将他们的将领阎晏等七人斩杀,对剩下的人都不予追究。马燧从告别德宗到平定河中,共用了二十七天。马燧将高郢、李鄘放出监狱,奏请将他们都安置在自己的幕府之中。
韩游瓌之攻怀光也,杨怀宾战甚力,上命特原其子朝晟,韩游瓌之攻怀光也,杨怀宾战甚力,上命特原其子朝晟,游瓌遂以朝晟为都虞侯。游瓌遂以朝晟为都虞侯。
韩游瓌攻打李怀光时,杨怀宾作战甚为出力,德宗命令特别宽恕了他的儿子杨朝晟。于是,韩游瓌任命杨朝晟为都虞候。
上使问陆贽:“河中既平,复有何事所宜区处?”令悉条奏。贽以河中既平,虑必有希旨生事之人,以为王师所向无敌,请乘胜讨淮西者。李希烈必诱谕其所部及新附诸帅曰:上使问陆贽:“河中既平,复有何事所宜区处?”令悉条奏。贽以河中既平,虑必有希旨生事之人,以为王师所向无敌,请乘胜讨淮西者。李希烈必诱谕其所部及新附诸帅曰:“奏天息兵之旨,乃因窘急而言,朝廷稍安,必复诛伐。”如此,则四方负罪者孰不自疑,河朔、青齐固当响应,“奏天息兵之旨,乃因窘急而言,朝廷稍安,必复诛伐。”如此,则四方负罪者孰不自疑,河朔、青齐固当响应,兵连祸结,赋役繁兴,建中之忧,行将复起。乃上奏,其略曰:’福不可以屡徼,幸不可以常觊。兵连祸结,赋役繁兴,建中之忧,行将复起。乃上奏,其略曰:’福不可以屡徼,幸不可以常觊。臣姑以生祸为忧,未敢以获福为贺。”又曰:“陛下怀悔过之深诚,臣姑以生祸为忧,未敢以获福为贺。”又曰:“陛下怀悔过之深诚,降非常之大号,降非常之大号,所在宣扬之际,闻者莫不涕流。假王叛换之夫,削伪号以请罪。所在宣扬之际,闻者莫不涕流。假王叛换之夫,削伪号以请罪。观衅首鼠之将,一纯诚以效勤。”观衅首鼠之将,一纯诚以效勤。”又曰:“曩讨之而愈叛,今释之而毕来。曩以百万之师而力殚,今以咫尺之诏而化洽。是则圣王之敷理道,服暴人,又曰:“曩讨之而愈叛,今释之而毕来。曩以百万之师而力殚,今以咫尺之诏而化洽。是则圣王之敷理道,服暴人,任德而不任兵,明矣;群帅之悖臣礼,拒天诛,图活而不图王,又明矣。是则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术。挤彼于死地而求此之久生也,措彼于危地而求此之久安也,从古及今,未之有焉。”又曰:“一夫不率,任德而不任兵,明矣;群帅之悖臣礼,拒天诛,图活而不图王,又明矣。是则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术。挤彼于死地而求此之久生也,措彼于危地而求此之久安也,从古及今,未之有焉。”又曰:“一夫不率,阖境罹殃;一境不宁,普天致扰。”又曰:“亿兆污人,四三叛帅,感陛下自新之旨,悦陛下盛德之言,革面易辞,且修臣礼,其于深言密议固亦未尽坦然,必当聚心而谋,倾耳而听,观陛下所行之事,考陛下所誓之言。若言与事符,则迁善之心渐固;傥事与言背,则虑祸之态复兴。”阖境罹殃;一境不宁,普天致扰。”又曰:“亿兆污人,四三叛帅,感陛下自新之旨,悦陛下盛德之言,革面易辞,且修臣礼,其于深言密议固亦未尽坦然,必当聚心而谋,倾耳而听,观陛下所行之事,考陛下所誓之言。若言与事符,则迁善之心渐固;傥事与言背,则虑祸之态复兴。”又曰:“朱泚灭而怀光戮,怀光戮而希烈征,希烈傥平,祸将次及,则彼之蓄素疑而怀宿负者,能不为之动心哉!”又曰:“今皇运中兴,天祸将悔,以逆泚之偷居上国,又曰:“朱泚灭而怀光戮,怀光戮而希烈征,希烈傥平,祸将次及,则彼之蓄素疑而怀宿负者,能不为之动心哉!”又曰:“今皇运中兴,天祸将悔,以逆泚之偷居上国,以怀光之窃保中畿,以怀光之窃保中畿,岁未再周,相次枭殄,岁未再周,相次枭殄,实众慝惊心之日,实众慝惊心之日,群生改观之时。威则已行,惠犹未洽。诚宜上副天眷,下收物情,布恤人之惠以济威,乘灭贼之威以行惠。”又曰:“臣所未敢保其必从,唯希烈一人而已。揆其私心,非不愿从也;想其潜虑,非不追悔也。群生改观之时。威则已行,惠犹未洽。诚宜上副天眷,下收物情,布恤人之惠以济威,乘灭贼之威以行惠。”又曰:“臣所未敢保其必从,唯希烈一人而已。揆其私心,非不愿从也;想其潜虑,非不追悔也。但以猖狂失计,已窃大号,虽荷陛下全宥之恩,然不能不自䩄于天地之间耳。但以猖狂失计,已窃大号,虽荷陛下全宥之恩,然不能不自䩄于天地之间耳。纵未顺命,斯为独夫,纵未顺命,斯为独夫,内则无辞以起兵,外则无类以求助,其计不过厚抚部曲,偷容岁时,心虽陆梁,势必不致。陛下但敕诸镇各守封疆,彼既气夺算穷,是乃狴牢之类,内则无辞以起兵,外则无类以求助,其计不过厚抚部曲,偷容岁时,心虽陆梁,势必不致。陛下但敕诸镇各守封疆,彼既气夺算穷,是乃狴牢之类,不有人祸,则当鬼诛。不有人祸,则当鬼诛。古之不战而屈人之兵者,斯之谓欤!古之不战而屈人之兵者,斯之谓欤!
德守让人询问陆贽说:“河中已经平定,还有什么事情该当处理的?”让陆贽全部条列出来上奏。陆贽认为,河中平定以后,可虑的是必然会有迎合意旨、无端生事的人,认为皇上的军队所向无敌,请求乘胜讨伐淮西。李希烈也必然会诱导他的军队以及新近归附的各节帅说:“在奉天所颁布的停止用兵的诏旨,是因处境窘困而讲的,只要朝廷稍微安定下来,是一定会再事讨伐的。”这样,各地那些负有罪名的人谁不担心自身难保?河朔、青齐肯定是要响应他的。战事连绵,灾祸不断,赋税纷繁,力役频兴,建中年间的忧患便将再次发生了。陆贽于是进上奏章,大致说:“福缘是不能够屡次侥幸取得的,而侥幸也不是能够经常妄自希图的。我姑且认为今后会发生祸患而为陛下担忧,不敢认为今后会获得福缘而向陛下庆贺。”他又说:“陛下怀着深切悔过的诚意,贬抑非常式的尊号,当诏书在各处宣布时,听到的人没有不流下眼泪的。自署王号的横蛮跋扈之人,削去伪号,请求治罪;伺机而动迟疑不定的将领,全都诚心诚意地效力勤王。”他又说:“以往讨伐叛乱,叛乱反而更加严重,如今释赦他们,他们反而都来归顺;以往调遣了百万之师而终于兵力穷尽,如今只是颁布了不满一尺的诏书反而德化周遍。可见圣明的君王推行促使政治修明的治国之道,使强暴之人心悦诚服,应当运用恩德感召别人,而不是运用兵力征服别人,这是显而易见的了。各镇的节帅违背人臣应有的礼典,抗拒朝廷的诛讨,为的是谋求存活,而不是谋求称王,也是显而易见的了。可见希望生存,并将此心普及万物,乃是使自己生存的良方;喜欢安宁,并将此心普及万物,乃是使自己安宁的嘉术。将那些人推到必死之地,而想让这些人长久生存;将那些人丢到危殆之地,而想让这些人长久安宁,从古至今,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他又说:“一个人不遵循皇上的教令,整个地区都遭受祸殃;一个地区不得安宁,普天下都招致骚扰。”他又说:“众多的昏昧无知的人们,以及三四个背叛朝廷的节帅,为陛下容许重新作人的宗旨而感动,为陛下含蕴着盛美德行的话语而喜悦,洗心革面,改易不敬之辞,并且奉行人臣之礼。然而,他们对陛下深切坦诚的谈话和体贴周到的议论,肯定还没有完全明白理解,他们必然要专心谋划,侧耳细听,观察陛下所做的事情,考究陛下所发的誓言。如果陛下所说的话与所做的事相符合,他们改恶从善的心意就会逐渐牢固;倘若陛下所做的事与所说的话相违背,他们顾虑招致祸患的态度就会重新抬头。”他又说:“朱泚灭亡后李怀光受戮,李怀光受戮后李希烈被征讨,倘若李希烈被平定了,祸患又将依次连及别人,那么,那些素积疑虑而久怀野心的人们,能不意志动摇吗!”他又说:“如今国家的气运重新兴盛起来,上天降下的祸患将要成为过去。就朱泚窃居京城,李怀光私占中都而言,在不到两年里,便相继使他们主帅伏诛,全军覆灭,这实在是邪恶之徒震动心魄的日子,是所有生灵改变面貌的时候。陛下的威严已经显示出来了,但陛下的恩惠还没有普及开来。陛下诚然应当对上顺应上天的眷顾,对下集合人们的愿望,播散体恤民心的恩惠来增益威严,乘着消灭贼寇的威严来施加恩惠。”他又说:“我所不敢担保其人一定会顺从朝廷的,只有李希烈一个人罢了。推测他私下的意图,不是不愿顺从朝廷;料想他暗中的考虑,也还不是不打算悔改前非。但是,他因考虑不周,肆意妄行,已经窃称帝号,即使他承受陛下保全宽宥他的恩典,但他却不能不自觉无颜生活在天地之间。即使他不肯顺从朝命,却已成了独夫民贼,对内则没有发兵起事的理由,对外则没有寻求援助的同伙,他的办法不过是对部下多加抚慰,苟且偷生,拖延时间,虽然心想任意横行,无奈形势必定使他难以办到。陛下只要敕令诸镇各自守卫本镇的疆界,他既然胆气已去,计谋算尽,就只是个等待收押的囚徒,不是遭受人祸,便会应着鬼报。古人所说不用接战而能使敌兵屈服,就是这个意思吧!”
丁卯,诏以“李怀光尝有功,宥其一男,使续其后,赐之田宅,归其首及尸使葬。加马燧兼侍中,浑瑊检校司空,馀将卒赏赉各有差。诸道与淮西连接者,宜各守封疆,非彼侵轶,不须进讨。丁卯,诏以“李怀光尝有功,宥其一男,使续其后,赐之田宅,归其首及尸使葬。加马燧兼侍中,浑瑊检校司空,馀将卒赏赉各有差。诸道与淮西连接者,宜各守封疆,非彼侵轶,不须进讨。李希烈若降,当待以不死,自馀将士百姓,一无所问。”李希烈若降,当待以不死,自馀将士百姓,一无所问。”
丁卯(初五),德宗颁诏说:“李怀光曾经立下功劳,现宽宥他的一个儿子,使此子承续他,赐给此子田地住宅,将李怀光的头颅和尸身送回,让此子殡葬。加封马燧兼任侍中,加封浑瑊为检校司空,其余将士的赏赐各分等级不同。与淮西疆界连接的各道,应该守卫本境疆土,只要不是他们突然袭击,就不必要进兵讨伐。假如李希烈投降,应该让他留条活命,其余将士与百姓,一概不予追究。
初,李晟尝将神策军戍成都,初,李晟尝将神策军戍成都,及还,以营妓高洪自随。及还,以营妓高洪自随。西川节度使张延赏怒,追而还之,由是有隙。至是,刘从一有疾,上召延赏入相。晟表陈其过恶,上重违其意,西川节度使张延赏怒,追而还之,由是有隙。至是,刘从一有疾,上召延赏入相。晟表陈其过恶,上重违其意,以延赏为左仆射。以延赏为左仆射。
当初,李晟曾经带领神策军戍守成都,等到回去时,他便让营中的妓女高洪跟随着自己。西川节度使张延赏很生气,追上李晟,将高洪索回,由此二人有了嫌隙。及至此时,刘从一得了疾病,德宗传召张延赏出任宰相,李晟上表陈述张延赏的过失与缺点,德宗不愿意违背他的意愿,便任命张延赏为左仆射。
骆元光将杀徐庭光,谋于韩游瓌曰:“庭光辱吾祖考,骆元光将杀徐庭光,谋于韩游瓌曰:“庭光辱吾祖考,吾欲杀之,马公必怒,公能救其死乎!”游瓌曰:“诺。”壬午,遇庭光于军门之外,揖而数其罪,命左右碎斩之。吾欲杀之,马公必怒,公能救其死乎!”游瓌曰:“诺。”壬午,遇庭光于军门之外,揖而数其罪,命左右碎斩之。入见马燧,顿首请罪,燧大怒曰:“庭光已降,受朝廷官爵,公不告辄杀之,是无统帅也”欲斩之。游瓌曰:“元光杀裨将,公犹怒如此。公杀节度使,天子其谓何!”燧默然。浑瑊亦为之请,乃舍之。入见马燧,顿首请罪,燧大怒曰:“庭光已降,受朝廷官爵,公不告辄杀之,是无统帅也”欲斩之。游瓌曰:“元光杀裨将,公犹怒如此。公杀节度使,天子其谓何!”燧默然。浑瑊亦为之请,乃舍之。
骆元光准备杀掉徐庭光,便与韩游瓌计议说:“徐庭光侮辱我的祖先,我想杀他,马公必然大怒,你能救我一命吗?”韩游瓌说:“好吧。”壬午(二十日),骆元光在军营大门外遇到徐庭光,拱手相见后,便数说他的罪过,命令随从人员零刀碎剐地杀死了他。骆元光入营见马燧,伏地叩头,请求治罪,马燧非常气愤地说:“徐庭光已经归降,接受了朝廷封拜的官爵,你不告诉我一声就将他杀死,这是目无统帅!”马燧准备斩杀骆元光,韩游瓌说:“骆元光杀了一个副将,你尚且愤怒成这个样子。你杀了节度使,圣上将说你些什么!”马燧没有说话,浑瑊也为骆元光求情,于是马燧舍弃了骆元光。
浑瑊镇河中,尽得李怀光之众,朔方军自是分居邠、蒲矣。浑瑊镇河中,尽得李怀光之众,朔方军自是分居邠、蒲矣。
浑瑊镇守河中,得到了李怀光所有的部众,朔方军自此分别屯驻邠州与蒲州了。
卢龙节度使刘怦疾病,卢龙节度使刘怦疾病,九月,己亥,诏以其子行军司马济权知节度事。怦寻薨。九月,己亥,诏以其子行军司马济权知节度事。怦寻薨。
卢龙节度使刘怦得了重病,九月,己亥(初七),德宗颁诏命令他的儿子行军司马刘济权且代理节度使事务。不久,刘怦去世。
己未,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刘从一罢为户部尚书;庚申,薨。己未,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刘从一罢为户部尚书;庚申,薨。
己未(二十七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刘从一被罢免为户部尚书。庚申(二十八日),刘从一去世。
冬,十月,癸卯,上祀圜丘,赦天下。冬,十月,癸卯,上祀圜丘,赦天下。
冬季,十月,癸卯(疑误),德宗祭祀圜丘,大赦天下。
十二月,甲戌,户部奏今岁入贡者凡百五十州。十二月,甲戌,户部奏今岁入贡者凡百五十州。
十二月,甲戌(十三日),户部奏,本年共有一百五十州入朝进贡。
于阗王曜上言:“兄胜让国于臣,于阗王曜上言:“兄胜让国于臣,今请复立胜子锐。”上以锐检校光禄卿,还其国。胜固辞曰:“曜久行国事,国人悦服。锐生长京华,不习其俗,不可往。”上嘉之,以锐为韶王咨议。今请复立胜子锐。”上以锐检校光禄卿,还其国。胜固辞曰:“曜久行国事,国人悦服。锐生长京华,不习其俗,不可往。”上嘉之,以锐为韶王咨议。
于阗王尉迟曜上奏说:“我哥哥尉迟胜将于阗国让给了我,现在请朝廷再册立尉迟胜的儿子尉迟锐。”德宗任命尉迟锐为检校光禄卿,让他返回于阗国。尉迟胜一再推辞说:“尉迟曜长时间办理国家事务,国中百姓心悦诚服。尉迟锐生长在京城,不熟悉于阗风俗,不能前往。”德宗嘉许尉迟胜,任命尉迟锐为韶王李暹的咨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