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志第七上

《易》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河出图,雒出书,圣人则之。”〔师古曰:“上系之辞也。则,効也。”〕刘歆以为虙羲氏继天而王,〔师古曰:“虙,读与伏同。”〕受河图,则而画之,八卦是也;〔师古曰:“放効河图而画八卦也。”〕禹治洪水,赐雒书,法而陈之,洪范是也。〔师古曰:“取法雒书而陈洪范也。”〕圣人行其道而宝其真。降及于殷,箕子在父师位而典之。〔师古曰:“父师,即太师,殷之三公也。箕子,纣之诸父而为太师,故曰父师。”〕周既克殷,以箕子归,武王亲虚己而问焉。故经曰:“惟十有三祀,王访于箕子,〔师古曰:“祀,年也。商曰祀。自此以下皆周书洪范之文。”〕王乃言曰:‘乌呼,箕子!惟天阴骘下民,相协厥居,我不知其彝伦逌叙。’〔服虔曰:“骘,音陟也。”应劭曰:“阴,覆也。陟,升也。相,助也。协,和也。伦,理也。攸,所也。言天覆下民,王者当助天居,我不知居天常理所次序也。”师古曰:“骘,音质。骘,定也。协,和也。天不言而默定下人,助合其居。”〕箕子乃言曰:‘我闻在昔,鯀陻洪水,汨陈其五行,〔应劭曰:“陻,塞也。汨,乱也。水性流行,而鯀障塞之,失其本性,其余所陈列皆乱,故曰乱陈五行也。”师古曰:“汨,音骨。”〕帝乃震怒,弗畀洪范九畴,彝伦逌斁。〔师古曰:“帝谓上帝,即天也。震,动也。畀,与也。畴,类也。九类即九章也。斁,败也,音丁故反。”〕鯀则殛死,禹乃嗣兴,〔师古曰:“殛,诛也,见诛而死。殛,音居力反。”〕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彝伦逌叙。’”〔师古曰:“自此以上,洪范之文。”〕此武王问雒书于箕子,箕子对禹得雒书之意也。

初一曰五行;〔师古曰:“谓之行者,言顺天行气。”〕次二曰羞用五事;〔师古曰:“羞,进也。”〕次三曰农用八政;〔张晏曰:“农,食之本,食为八政首,故以农为名也。”师古曰:“此说非也。农,厚也。羞用义例皆同,非田农之义也。”〕次四曰旪用五纪;〔应劭曰:“旪,合也,合成五行,为之条纪也。”师古曰:“旪,读曰协,和也。”〕次五曰建用皇极;〔应劭曰:“皇,大;极,中也。”〕次六曰艾用三德;〔应劭曰:“艾,治也。治大中之道用三德也。”师古曰:“艾,读曰乂。”〕次七曰明用稽疑;〔应劭曰:“疑事明考之于蓍龟。”〕次八曰念用庶征;〔师古曰:“念,思也。庶,众也。征,应也。”〕次九曰向用五福,畏用六极。”〔应劭曰:“天所以向乐人,用五福;所以畏惧人,用六极。”〕凡此六十五字,皆雒书夲文,所谓天乃锡禹大法九章常事所次者也。以为河图、雒书相为经纬,八卦、九章相为表里。昔殷道绝,文王演周易;〔师古曰:“演,广也,更广其文也。演,音弋善反。”〕周道敝,孔子述春秋。则乾坤之阴阳,效洪范之咎征,天人之道粲然著矣。

汉兴,承秦灭学之后,景、武之世,董仲舒治公羊春秋,始推阴阳,为儒者宗。宣、元之后,刘向治谷梁春秋,数其旤福,传以洪范,〔师古曰:“旤,古文祸字。以洪范义传而说之。传字或作傅,读曰附,谓附著。”〕与仲舒错。〔师古曰:“错,互不同也。”〕至向子歆治左氏传,其《春秋》意亦已乖矣;言五行传,又颇不同。是以揽仲舒,别向、歆,〔师古曰:“揽,谓引取之。揽,音来敢反。”〕传载眭孟、夏侯胜、京房、谷永、李寻之徒所陈行事,〔师古曰:“眭,音息规反。说在眭孟传。”〕讫于王莽,举十二世,以傅春秋,著于篇。〔师古曰:“傅,读曰附,谓比附其事。”〕

经曰:“初一曰五行。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师古曰:“皆水火自然之性也。”〕木曰曲直,〔师古曰:“言可揉而曲,可矫而直。”〕金曰从革,〔张晏曰:“革,更也,可更销铸也。”〕土爰稼穑。”〔师古曰:“爰亦曰也。一说爰,于也,可于其上稼穑也。种之曰稼。收聚曰穑。”〕

传曰:“田猎不宿,〔服虔曰:“不得其时也。或曰,不豫戒曰不宿,不戒以其时也。”〕饮食不享,〔师古曰:“不行享献之礼也。”〕出入不节,夺民农时,及有奸谋,〔李奇曰:“奸谋,增赋履亩之事也。”臣瓒曰:“奸谋,邪谋也。”师古曰:“即下所谓作为奸诈以夺农时。李说是。”〕则木不曲直。”

说曰:木,东方也。于易,地上之木为观。〔师古曰:“坤下巽上,观。巽为木,故云地上之木也。”〕其于王事,威仪容貌亦可观者也。故行步有佩玉之度,〔师古曰:“玉佩上有双衡,下有双璜,琚瑀以杂之,冲牙蚍珠以纳其间。右征角而左宫羽,进则掩之,退则扬之,然后玉锵鸣焉。是为行步之节度也。璜,音黄。琚,音居。瑀,音禹。蚍,音步千反。”〕登车有和鸾之节,〔师古曰:“和,铃也,以金为之,施于衡上。鸾亦以金为鸾鸟而衔铃焉,施于镳上。动皆有声,以为舒疾之节也。”〕田狩有三驱之制,〔师古曰:“谓田猎三驱也。三驱之礼,一为乾豆,二为宾客,三为充君之庖也。”〕饮食有享献之礼,〔师古曰:“以礼饮食谓之享,进爵于前谓之献。”〕出入有名,使民以时,务在劝农桑,谋在安百姓:如此,则木得其性矣。若乃田猎驰骋不反宫室,饮食沈湎不顾法度,〔师古曰:“沈湎,谓溺于酒食。湎,音弥善反。”〕妄兴繇役以夺民时,作为奸诈以伤民财,则木失其性矣。盖工匠之为轮矢者多伤败,〔如淳曰:“揉轮不曲,矫矢不直也。”〕及木为变怪,〔臣瓒曰:“梓柱更生及变为人形是也。”〕是为木不曲直。

春秋成公十六年“正月,雨,木冰”。刘歆以为上阳施不下通,下阴施不上达,故雨,而木为之冰,雰气寒,〔师古曰:“雰,音纷。”〕木不曲直也。刘向以为冰者阴之盛而水滞者也,木者少阳,贵臣卿大夫之象也。此人将有害,则阴气胁木,木先寒,故得雨而冰也。是时叔孙乔如出奔,公子偃诛死。〔师古曰:“叔孙乔如,叔孙宣伯也,通于宣公夫人穆姜,谋欲作乱,不克而出奔齐。公子偃,宣公庶子,成公弟也,豫乔如之谋,故见诛。事并在十六年冬。”〕一曰,时晋执季孙行父,又执公,此执辱之异。〔师古曰:“行父,季文子也。十六年秋,公会晋侯于沙随,晋受乔如之谮而止公。是年九月,又信乔如之谮而执行父也。”〕或曰,今之长老名木冰为“木介”。介者,甲。甲,兵象也。是岁晋有鄢陵之战,楚王伤目而败。〔师古曰:“晋楚战于鄢陵,吕锜射恭王中目。鄢陵,郑地。”〕属常雨也。

传曰:“弃法律,逐功臣,杀太子,以妾为妻,则火不炎上。”

说曰:火,南方,扬光煇为明者也。其于王者,南面郷明而治。〔师古曰:“郷读曰向。”按:郷,即繁体嚮之简略。今简化作向。〕书云:“知人则悊,能官人。”〔师古曰:“虞书咎繇谟之辞。悊,智也。能知其材则能官之,所以为智也。”〕故尧舜举群贤而命之朝,〔师古曰:“谓稷、 以下。”〕远四佞而放诸壄。〔师古曰:“四佞,即四凶也。远,离也。壄,古野字。”〕孔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不行焉,可谓明矣。”〔师古曰:“《论语》载孔子之言也。浸润,言积渐也。肤受,谓初入皮肤以至骨髓也。”〕贤佞分别,官人有序,帅由旧章,〔师古曰:“帅,循也。由,从也,用也。”〕敬重功勋,殊别适庶,〔师古曰:“适,读曰嫡。”〕如此则火得其性矣。若乃信道不笃,〔师古曰:“笃,厚也。”〕或燿虚伪,谗夫昌,邪胜正,则火失其性矣。自上而降,及滥炎妄起,〔师古曰:“炎,读曰焰。”〕灾宗庙,烧宫馆,虽兴师众,弗能救也,是为火不炎上。

春秋桓公十四年“八月壬申,御廪灾”。董仲舒以为先是四国共伐鲁,大破之于龙门。〔韦昭曰:“鲁郭门。”〕百姓伤者未瘳,怨咎未复,而君臣俱惰,内怠政事,外侮四邻,非能保守宗庙终其天年者也,故天灾御廪以戒之。刘向以为御廪,夫人八妾所舂米之臧以奉宗庙者也,〔师古曰:“一娶九女,正嫡一人,余者妾也,故云八妾。”〕时夫人有淫行,〔师古曰:“谓通于齐侯。”〕挟逆心,〔师古曰:“谓欲弒桓公。”〕天戒若曰,夫人不可以奉宗庙。桓不寤,与夫人俱会齐,〔师古曰:“十八年春,公会齐侯于泺,公与夫人姜氏遂如齐也。”〕夫人谮桓公于齐侯,〔师古曰:“言世子同非吾子,齐侯之子。”〕齐侯杀桓公。〔师古曰:“齐侯享公,公醉,使公子彭生乘公,拉其干而杀之。公薨于车。”〕刘歆以为御廪,公所亲耕藉田以奉粢盛者也,〔师古曰:“黍稷曰粢,在器曰盛也。”〕弃法度亡礼之应也。

严公二十年“夏,齐大灾”。〔师古曰:“严公,谓庄公也,避明帝讳,故改曰严。凡汉书载谥姓为严者,皆类此。”〕刘向以为齐桓好色,听女口,以妾为妻,适庶数更,〔师古曰:“更,改也,桓公之夫人三,王姬、徐嬴、蔡姬,皆无子。而桓公好内多宠,内嬖如夫人者六人:长卫姬,生公子无亏,即武孟也;少卫姬,生惠公;郑姬生孝公;葛嬴生昭公;密姬生懿公;宋华子生公子雍。公与管仲属孝公于宋襄公,以为太子。易牙有宠于卫恭姬,因寺人貂以荐羞于公,请立武孟。公许之。管仲卒,五公子皆求立。适,读曰嫡,下亦同。数,音所角反。”〕故致大灾。桓公不寤,及死,适庶分争,九月不得葬。〔师古曰:“鲁僖十七年,齐桓公卒,易牙入,因内宠以杀群吏,立无亏。孝公奔宋。十八年,齐立孝公,不胜四公子之徒,遂与宋人战,败齐师于甗,立孝公而还。八月,葬桓公,是为过于九月乃得葬也。”〕公羊传曰,大灾,疫也。董仲舒以为鲁夫人淫于齐,齐桓姊妹不嫁者七人。国君,民之父母;夫妇,生化之本。本伤则末夭,故天灾所予也。〔李奇曰:“以为疫杀其民人。”〕

釐公二十年“五月乙巳,西宫灾”。〔师古曰:“釐,读曰僖。后皆类此。”〕谷梁以为愍公宫也,以谥言之则若疏,故谓西宫。刘向以为釐立妾母为夫人以入宗庙,〔师古曰:“僖公之母,谓成风也。本非正嫡,僖既为君,而母遂同夫人礼。文四年经书‘夫人风氏薨’,五年‘王使荣叔归含且賵’,是也。”〕故天灾愍宫,若曰,去其卑而亲者,将害宗庙之正礼。〔师古曰:“愍公于僖公为弟,故云卑。”〕董仲舒以为釐娶于楚,而齐媵之,胁公使立以为夫人。〔师古曰:“僖公初聘楚女为嫡,齐女为媵。时齐先致其女,胁鲁使立为夫人。事见公羊、谷梁传。”〕西宫者,小寝,夫人之居也。若曰,妾何为此宫!诛去之意也。以天灾之,故大之曰西宫也。左氏以为西宫者,公宫也。言西,知有东。东宫,太子所居。言宫,举区皆灾也。

宣公十六年“夏,成周宣榭火”。〔师古曰:“公羊经也。成周,洛阳也。”〕榭者,所以臧乐器,宣其名也。董仲舒、刘向以为十五年王札子杀召伯、毛伯,〔师古曰:“王札子,即王子捷也。召伯、毛伯,周二大夫也。召,读曰邵。后皆类此。”〕天子不能诛。天戒若曰,不能行政令,何以礼乐为而臧之?左氏经曰:“成周宣榭火,人火也。人火曰火,天火曰灾。”榭者,讲武之坐屋。

成公三年“二月甲子,新宫灾”。谷梁以为宣宫,不言谥,恭也。刘向以为时鲁三桓子孙始执国政,宣公欲诛之,恐不能,使大夫公孙归父如晋谋。未反,宣公死。三家谮归父于成公。成公父丧未葬,听谗而逐其父之臣,使奔齐,〔师古曰:“三桓,谓孟孙、叔孙、季孙三家,俱出桓公之子也。公孙归父,东门襄仲之子也。归父欲去三桓以张公室,与宣公谋,而聘于晋,欲以晋人去之。而宣公薨,成公即位,季文子及臧宣叔乃逐东门氏。归父还,复命于介,遂出奔齐。”〕故天灾宣宫,明不用父命之象也。一曰,三家亲而亡礼,犹宣公杀子赤而立。〔师古曰:“赤,文公太子,即子恶也。宣公,文公之庶子,襄仲杀赤而立宣公。”〕亡礼而亲,天灾宣庙,欲示去三家也。董仲舒以为成居丧亡哀戚心,数兴兵战伐,〔师古曰:“谓元年作丘甲,二年季孙行父帅师会晋郤克及齐侯战于鞍,三年叔孙侨如帅师围棘。”〕故天灾其父庙,示失子道,不能奉宗庙也。一曰,宣杀君而立,不当列于群祖也。

襄公九年“春,宋灾”。刘向以为先是宋公听谗,逐其大夫华弱,出奔鲁。〔师古曰:“华弱,华耦之孙也,与乐辔少相狎,长相优,又相谤。辔以弓梏弱于朝,宋平公怒,逐之,遂来奔。事在襄六年。”〕左氏传曰,宋灾,乐喜为司城,〔师古曰:“司城,本司空,避武公之讳,故改其官为司城。”〕先使火所未至彻小屋,〔师古曰:“恐火及之,故彻去。”〕涂大屋,〔师古曰:“大屋难彻,故以泥涂之,令火至不可焚。”〕陈畚輂,〔应劭曰:“畚,草笼也,读与本同。輂,所以舆土也。”师古曰:“輂,音居玉反。”〕具绠缶,〔师古曰:“绠,汲索也。缶即盎也。绠,音工杏反。”〕备水器,〔师古曰:“罃,瓮之属也。许氏《说文解字》曰‘罃备火,今之长颈缾也’。”〕畜水潦,积土涂,〔师古曰:“潦,行潦也。畜,读曰蓄。蓄谓障遏聚之也。涂,泥也。”〕缮守备,〔师古曰:“缮谓补修之也。修守御之备,恐因火有它故也。”〕表火道,〔师古曰:“火之所起之道皆立标记也。”〕储正徒。〔师古曰:“储,偫也。正徒,役徒也。偫,音丈纪反。”〕郊保之民,使奔火所。〔师古曰:“郊保之民,谓郊野之外保聚者也。使奔火所,共救灾也。”〕又饬众官,各慎其职。〔师古曰:“饬,读与敕同。”〕晋侯闻之,问士弱曰:〔师古曰:“士弱,晋大夫士庄伯。”〕“宋灾,于是乎知有天道,何故?”对曰:“古之火正,或食于心,或食于咮,以出入火。〔师古曰:“咮,音竹救反。”〕是故咮为鹑火,心为大火。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纪时焉。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商人阅其旤败之衅必始于火,是以知有天道。”公曰:“可必乎?”对曰:“在道。国乱亡象,不可知也。”〔韦昭曰:“大乱之君,天不复告,故无象。”〕说曰:古之火正,谓火官也,掌祭火星,行火政。季春昏,心星出东方,而啄、七星、鸟首正在南方,则用火;季秋,星入,则止火,以顺天时,救民疾。帝嚳则有祝融,尧时有阏伯,民赖其德,死则以为火祖,配祭火星,故曰“或食于心,或食于咮也”。相土,商祖契之曾孙,〔师古曰:“契,读曰偰,音先列反。字或作禼,其用同耳。据诸典籍,相土即禼之孙,今云曾孙,未详其意。”〕代阏伯后主火星。宋,其后也。世司其占,故先知火。贤君见变,能脩道以除凶;乱君亡象,天不谴告,故不可必也。

三十年“五月甲午,宋灾”。董仲舒以为伯姬如宋五年,宋恭公卒,〔师古曰:“伯姬,鲁宣公女恭姬也。成九年归于宋,十五年而宋公卒。今云如宋五年,则是转写误。”〕伯姬幽居守节三十余年,又忧伤国家之患祸,积阴生阳,故火生灾也。刘向以为先是宋公听谗而杀太子痤,〔师古曰:“痤,宋平公太子也。寺人惠墙伊戾谮太子,云与楚客盟,平公杀之。事在襄二十六年。痤,音在戈反。”〕应火不炎上之罚也。

左氏传昭公六年“六月丙戌,郑灾”。是春三月,郑人铸刑书。士文伯曰:“火见,郑其火乎?〔师古曰:“士文伯,晋大夫伯瑕也。”〕火未出而作火以铸刑器,臧争辟焉。〔师古曰:“著刑于鼎,故称刑器。法设下争,故云争辟。”〕火而象之,不火何为?”说曰:火星出于周五月,而郑以三月作火铸鼎,刻刑辟书,以为民约,是为刑器争辟。故火星出,与五行之火争明为灾,其象然也,又弃法律之占也。不书于经,时不告鲁也。

九年“夏四月,陈火”。〔师古曰:“公羊经。”〕董仲舒以为陈夏征舒杀君,楚严王讬欲为陈讨贼,陈国辟门而待之,至因灭陈。〔师古曰:“夏征舒,陈卿夏南,即少西氏也。征舒之母通于灵公,灵公饮酒于夏氏,征舒射而杀之。楚子为夏氏乱故伐陈,谓陈人无动,将讨于少西氏,遂入陈,杀夏征舒,轘诸栗门,因县陈。事在宣公十一年。”〕陈臣子尤毒恨甚,极阴生阳,故致火灾。刘向以为先是陈侯弟招杀陈太子偃师,〔师古曰:“招谓陈哀公之弟。偃师即哀公子也。哀公有废疾,招杀太子而立公子留。事在昭八年。招,音韶。”〕皆外事,不因其宫馆者,略之也。八年十月壬午,楚师灭陈,〔师古曰:“庄王初虽县陈,纳申叔时之谏,乃复封陈,至此时陈又为楚灵王所灭。”〕春秋不与蛮夷灭中国,故复书陈火也。〔师古曰:“九年火时,陈已为楚县,犹追书陈国者,以楚蛮夷,不许其灭中夏之国。”〕左氏经曰“陈灾”。传曰“郑裨灶曰:‘五年,陈将复封,〔师古曰:“裨灶,郑大夫。”〕封五十二年而遂亡。’子产问其故,对曰:‘陈,水属也。火,水妃也,而楚所相也。今火出而火陈,逐楚而建陈也。妃以五成,故曰五年。岁五及鹑火,而后陈卒亡,楚克有之,天之道也。’”说曰:顓顼以水王,陈其族也。〔师古曰:“陈,舜后也。舜本出顓顼。”〕今兹岁在星纪,后五年在大梁。大梁,昴也。金为水宗,得其宗而昌,故曰“五年陈将复封”。楚之先为火正,故曰“楚所相也”。天以一生水,地以二生火,天以三生木,地以四生金,天以五生土。五位皆以五而合,而阴阳易位,故曰“妃以五成”。然则水之大数六,火七,木八,金九,土十。故水以天一为火二牡,木以天三为土十牡,土以天五为水六牡,火以天七为金四牡,金以天九为木八牡。阳奇为牡,阴耦为妃。〔师古曰:“奇,音居宜反。”〕故曰“水,火之牡也;火,水妃也”。于易,坎为水,为中男,离为火,为中女,盖取诸此也。自大梁四岁而及鹑火,四周四十八岁,凡五及鹑火,五十二年而陈卒亡。火盛水衰,故曰“天之道也”。哀公十七年七月己卯,楚灭陈。

昭十八年“五月壬午,宋、卫、陈、郑灾”。董仲舒以为象王室将乱,天下莫救,故灾四国,言亡四方也。又宋、卫、陈、郑之君皆荒淫于乐,不恤国政,与周室同行。阳失节则火灾出,是以同日灾也。刘向以为宋、陈,王者之后,〔师古曰:“宋微子启本出殷,陈胡公满有虞苗裔,皆王者之后。”〕卫、郑,周同姓也。〔师古曰:“卫康叔,文王之子。郑桓公,宣王之弟。”〕时周景王老,刘子、单子事王子猛,〔师古曰:“刘子,刘献公挚也。单子,穆公旗也。皆周大夫也。猛,景王太子。单,音善。”〕尹氏、召伯、毛伯事王子鼂。〔师古曰:“尹氏,文公圉也。召伯,庄公奂也。毛伯,毛得也。皆周太夫也。子鼂,景王庶子也。鼂,古朝字。”〕子鼂,楚之出也。〔师古曰:“姊妹之子曰出。”〕及宋、卫、陈、郑亦皆外附于楚,亡尊周室之心。后二年,景王崩,王室乱,故天灾四国。天戒若曰,不救周,反从楚,废世子,立不正,以害王室,明同辠也。

定公二年“五月,雉门及两观灾”。〔师古曰:“雉门,公宫南门也。两观谓阙。”〕董仲舒、刘向以为此皆奢僭过度者也。先是,季氏逐昭公,昭公死于外。〔师古曰:“谓薨于乾侯。”〕定公即位,不能诛季氏,又用其邪说,淫于女乐,而退孔子。〔师古曰:“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劝定公受之,君臣相与观之,废朝礼三日,孔子乃行。”〕天戒若曰,去高显而奢僭者。一曰,门阙,号令所由出也,今舍大圣而纵有辠,亡以出号令矣。《京房易传》曰:“君不思道,厥妖火烧宫。”

哀公三年“五月辛卯,桓、釐宫灾”。董仲舒、刘向以为此二宫不当立,违礼者也。哀公又以季氏之故不用孔子。孔子在陈闻鲁灾,曰:“其桓、釐之宫乎!”以为桓,季氏之所出,釐,使季氏世卿者也。

四年“六月辛丑,亳社灾”。〔师古曰:“亳社,殷社也。”〕董仲舒、刘向以为亡国之社,所以为戒也。〔师古曰:“存其社者,欲使君常思敬慎,惧危亡也。”〕天戒若曰,国将危亡,不用戒矣。春秋火灾,屡于定、哀之闲,不用圣人而纵骄臣,将以亡国,不明甚也。一曰,天生孔子,非为定、哀也,盖失礼不明,火灾应之,自然象也。

高后元年五月丙申,赵丛台灾。刘向以为是时吕氏女为赵王后,嫉妒,将为谗口以害赵王。王不寤焉,卒见幽杀。

惠帝四年十月乙亥,未央宫凌室灾;〔师古曰:“臧冰之室也。”〕丙子,织室灾。〔师古曰:“织作之室。”〕刘向以为元年吕太后杀赵王如意,残戮其母戚夫人。是岁十月壬寅,太后立帝姊鲁元公主女为皇后。其乙亥,凌室灾。明日,织室灾。凌室所以供养饮食,织室所以奉宗庙衣服,与春秋御廪同义。天戒若曰,皇后亡奉宗庙之德,将绝祭祀。其后,皇后亡子,后宫美人有男,太后使皇后名之,而杀其母。惠帝崩,嗣子立,有怨言,太后废之,更立吕氏子弘为少帝。赖大臣共诛诸吕而立文帝,惠后幽废。

文帝七年六月癸酉,未央宫东阙罘思灾。〔师古曰:“罘思,阙之屏也。解具在文纪。”〕刘向以为东阙所以朝诸侯之门也,罘思在其外,诸侯之象也。汉兴,大封诸侯王,连城数十。文帝即位,贾谊等以为违古制度,必将叛逆。先是,济北、淮南王皆谋反,其后吴楚七国举兵而诛。

景帝中五年八月己酉,未央宫东阙灾。先是,栗太子废为临江王,〔师古曰:“景帝太子,栗姬所生,谓之栗太子。”〕以罪征诣中尉,自杀。丞相条侯周亚夫以不合旨称疾免,后二年下狱死。

武帝建元六年六月丁酉,辽东高庙灾。四月壬子,高园便殿火。董仲舒对曰:“春秋之道举往以明来,是故天下有物,视春秋所举与同比者,〔师古曰:“比,类也,音必寐反。”〕精微眇以存其意,通伦类以贯其理,天地之变,国家之事,粲然皆见,亡所疑矣。桉春秋鲁定公、哀公时,季氏之恶已孰,〔师古曰:“孰,成也。”〕而孔子之圣方盛。夫以盛圣而易孰恶,季孙虽重,鲁君虽轻,其势可成也。故定公二年五月两观灾。两观,僭礼之物,〔师古曰:“两观,天子之制也。”〕天灾之者,若曰,僭礼之臣可以去。已见辠征,而后告可去,此天意也。定公不知省。〔师古曰:“省,察也。”〕至哀公三年五月,桓宫、釐宫灾。二者同事,所为一也,若曰燔贵而去不义云尔。〔师古曰:“燔,音烦。”〕哀公未能见,故四年六月亳社灾。两观、桓、釐庙、亳社,四者皆不当立,天皆燔其不当立者以示鲁,欲其去乱臣而用圣人也。季氏亡道久矣,前是天不见灾者,鲁未有贤圣臣,虽欲去季孙,其力不能,昭公是也。〔师古曰:“前是,谓此时之前也。见,显示也,音胡电反。次下并同。”〕至定、哀乃见之,其时可也。不时不见,天之道也。今高庙不当居辽东,高园殿不当居陵旁,于礼亦不当立,与鲁所灾同。其不当立久矣,至于陛下时天乃灾之者,殆亦其时可也。昔秦受亡周之敝,而亡以化之;汉受亡秦之敝,又亡以化之。夫继二敝之后,承其下流,兼受其猥,难治甚矣。〔师古曰:“猥,积也,谓积敝也。”〕又多兄弟亲戚骨肉之连,骄扬奢侈〔师古曰:“扬,谓振扬张大也。”〕恣睢者众,〔服虔曰:“自恣意怒貌也。”师古曰:“睢,音呼季反。”〕所谓重难之时者也。陛下正当大敝之后,又遭重难之时,甚可忧也。故天灾若语陛下:‘当今之世,虽敝而重难,非以太平至公,不能治也。视亲戚贵属在诸侯远正最甚者,忍而诛之,〔师古曰:“远,离也,谓离正道者也。”〕如吾燔辽东高庙乃可;视近臣在国中处旁庂及贵而不正者,忍而诛之,〔师古曰:“仄,古侧字。”〕如吾燔高园殿乃可’云尔。在外而不正者,虽贵如高庙,犹灾燔之,况诸侯乎!在内不正者,虽贵如高园殿,犹燔灾之,况大臣乎!此天意也。辠在外者天灾外,辠在内者天灾内,燔甚罪当重,燔简罪当轻,承天意之道也。”

先是,淮南王安入朝,始与帝舅太尉武安侯田蚡有逆言。其后胶西于王、赵敬肃王、常山宪王皆数犯法,或至夷灭人家,药杀二千石,而淮南、衡山王遂谋反。胶东、江都王皆知其谋,阴治兵弩,欲以应之。至元朔六年,乃发觉而伏辜。时田蚡已死,不及诛。上思仲舒前言,使仲舒弟子吕步舒持斧钺治淮南狱,以春秋谊顓断于外,不请。〔师古曰:“顓与专同。不请者,不奏待报。”〕既还奏事,上皆是之。

太初元年十一月乙酉,未央宫柏梁台灾。先是,大风发其屋,夏侯始昌先言其灾日。后有江充巫蛊卫太子事。

征和二年春,涿郡铁官铸铁,铁销,皆飞上去,此火为变使之然也。其三月,涿郡太守刘屈釐为丞相。后月,巫蛊事兴,帝女诸邑公主、阳石公主、〔师古曰:“诸,琅邪之县也。公主所食曰邑,故谓之诸邑。阳石,北海之县,字亦作羊。”〕丞相公孙贺、子太仆敬声、平阳侯曹宗等皆下狱死。七月,使者江充掘蛊太子宫,太子与母皇后议,恐不能自明,乃杀充,举兵与丞相刘屈釐战,死者数万人,太子败走,至湖自杀。〔师古曰:“湖,县名也。即今閺乡、湖城二县界。”〕明年,屈釐复坐祝要斩,〔师古曰:“,古诅字也,音侧据反。”〕妻枭首也。成帝河平二年正月,沛郡铁官铸铁,铁不下,隆隆如雷声,又如鼓音,工十三人惊走。音止,还视地,地陷数尺,炉分为十,一炉中销铁散如流星,皆上去,与征和二年同象。其夏,帝舅五人封列侯,号五侯。〔师古曰:“谭、商、立、根、逢时,凡五人。”〕元舅王凤为大司马大将军秉政。后二年,丞相王商与凤有隙,凤谮之,免官,自杀。明年,京兆尹王章讼商忠直,言凤顓权,凤诬章以大逆辠,下狱死,妻子徙合浦。后许皇后坐巫蛊废,而赵飞燕为皇后,妹为昭仪,贼害皇子,成帝遂亡嗣。皇后、昭仪皆伏辜。一曰,铁飞属金不从革。

昭帝元凤元年,燕城南门灾。刘向以为时燕王使邪臣通于汉,为谗贼,谋逆乱。南门者,通汉道也。天戒若曰,邪臣往来,为奸谗于汉,绝亡之道也。燕王不寤,卒伏其辜。

元凤四年五月丁丑,孝文庙正殿灾。刘向以为孝文,太宗之君,与成周宣榭火同义。先是,皇后父车骑将军上官安、安父左将军桀谋为逆,大将军霍光诛之。皇后以光外孙,年少不知,居位如故。光欲后有子,因上侍疾医言,禁内后宫皆不得进,唯皇后顓寝。皇后年六岁而立,十三年而昭帝崩,遂绝继嗣。光执朝政,犹周公之摄也。是岁正月,上加元服,〔师古曰:“谓冠也。”〕通诗、尚书,有明悊之性。光亡周公之德,秉政九年,久于周公,上既已冠而不归政,将为国害。故正月加元服,五月而灾见。古之庙皆在城中,孝文庙始出居外,天戒若曰,去贵而不正者。宣帝既立,光犹摄政,骄溢过制,至妻显杀许皇后,光闻而不讨,后遂诛灭。

宣帝甘露元年四月丙申,中山太上皇庙灾。甲辰,孝文庙灾。元帝初元三年四月乙未,孝武园白鹤馆灾。刘向以为先是前将军萧望之、光禄大夫周堪辅政,为佞臣石显、许章等所谮,望之自杀,堪废黜。明年,白鹤馆灾。园中五里驰逐走马之馆,〔师古曰:“五里者,言其周迴五里。”〕不当在山陵昭穆之地。天戒若曰,去贵近逸游不正之臣,将害忠良。后章坐走马上林下烽驰逐,免官。〔孟康曰:“夜于上林苑下举火驰射也。烽或作逢。”晋灼曰:“冠首曰烽。竞走曰逐。”师古曰:“孟说是。”〕

永光四年六月甲戌,孝宣杜陵园东阙南方灾。刘向以为先是上复征用周堪为光禄勋,及堪弟子张猛为大中大夫,石显等复谮毁之,皆出外迁。是岁,上复征堪领尚书,猛给事中,石显等终欲害之。园陵小于朝廷,阙在司马门中,内臣石显之象也。孝宣,亲而贵;阙,法令所从出也。天戒若曰,去法令,内臣亲而贵者必为国害。后堪希得进见,因显言事,事决显口。堪病不能言。显诬告张猛,自杀于公车。成帝即位,显卒伏辜。

成帝建始元年正月乙丑,皇考庙灾。初,宣帝为昭帝后而立父庙,于礼不正。是时大将军王凤顓权擅朝,甚于田蚡,将害国家,故天于元年正月而见象也。其后寖盛,〔师古曰:“寖,古浸字。浸,渐也。”〕五将世权,遂以亡道。〔孟康曰:“谓王五大司马也。”师古曰:“谓凤、音、商、根、莽也。”〕

鸿嘉三年八月乙卯,孝景庙北阙灾。十一月甲寅,许皇后废。

永始元年正月癸丑,大官凌室灾。戊午,戾后园南阙灾。是时,赵飞燕大幸,许后既废,上将立之,故天见象于凌室,与惠帝四年同应。戾后,卫太子妾,遭巫蛊之旤,宣帝既立,追加尊号,于礼不正。又戾后起于微贱,与赵氏同应。天戒若曰,微贱亡德之人不可以奉宗庙,将绝祭祀,有凶恶之旤至。其六月丙寅,赵皇后遂立,姊妺骄妒,贼害皇子,卒皆受诛。

永始四年四月癸未,长乐宫临华殿及未央宫东司马门灾。六月甲午,孝文霸陵园东阙南方灾。长乐宫,成帝母王太后之所居也。未央宫,帝所居也。霸陵,太宗盛德园也。是时,太后三弟相续秉政,〔师古曰:“谓阳平侯凤、安阳侯音、成都侯商相代为大司马。”〕举宗居位,充塞朝廷,两宫亲属将害国家,〔师古曰:“谓太后家王氏,皇后家赵氏,故云两宫亲属。”〕故天象仍见。〔师古曰:“仍,重也。”〕明年,成都侯商薨,弟曲阳侯根代为大司马秉政。后四年,根乞骸骨,荐兄子新都侯莽自代,遂覆国焉。

哀帝建平三年正月癸卯,桂宫鸿宁殿灾,帝祖母傅太后之所居也。时,傅太后欲与成帝母等号齐尊,大臣孔光、师丹等执政,以为不可,太后皆免官爵,遂称尊号。后三年,帝崩,傅氏诛灭。

平帝元始五年七月己亥,高皇帝原庙殿门灾尽。〔师古曰:“原庙,重庙也。”〕高皇帝庙在长安城中,后以叔孙通讥复道,故复起原庙于渭北,非正也。是时平帝幼,成帝母王太后临朝,委任王莽,将篡绝汉,堕高祖宗庙,〔师古曰:“堕,毁也,音火规反。”〕故天象见也。其冬,平帝崩。明年,莽居摄,因以篡国,后卒夷灭。

传曰:“治宫室,饰台榭,〔师古曰:“台有室曰榭。”〕内淫乱,犯亲戚,侮父兄,则稼穑不成。”

说曰:土,中央,生万物者也。其于王者,为内事。宫室、夫妇、亲属,亦相生者也。古者天子诸侯,宫庙大小高卑有制,后夫人媵妾多少进退有度,九族亲疏长幼有序。孔子曰:“礼,与其奢也,宁俭。”〔师古曰:“《论语》载孔子之言也。若不得礼之中而失于奢,则不如俭。”〕故禹卑宫室,〔师古曰:“《论语》载孔子曰:‘禹,吾无间然矣,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谓勤于治水而所居狭陋也。”〕文王刑于寡妻,〔师古曰:“大雅思齐之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刑,法也。寡妻,谓正嫡也。御,治也。此美文王以礼法接待其妻,旁及兄弟宗族,又广以政敎治家邦。”〕此圣人之所以昭敎化也。〔师古曰:“昭,明也。”〕如此则土得其性矣。若乃奢淫骄慢,则土失其性。亡水旱之灾而草木百谷不孰,是为稼穑不成。

严公二十八年“冬,大亡麦禾”。董仲舒以为夫人哀姜淫乱,〔师古曰:“哀姜,庄公夫人,齐女也。”〕逆阴气,故大水也。刘向以为水旱当书,不书水旱而曰“大亡麦禾”者,土气不养,稼穑不成者也。是时,夫人淫于二叔,内外亡别,〔师古曰:“二叔,谓庄公二弟仲庆父及叔牙。”〕又因凶饥,一年而三筑台,〔师古曰:“谓三十一年春筑台于郎,夏筑台于薛,秋筑台于秦也。郎、薛、秦,皆鲁地也。”〕故应是而稼穑不成,饰台榭内淫乱之罚云。遂不改寤,四年而死,〔师古曰:“庄公三十二年薨,距大无麦禾,凡四岁也。”〕旤流二世,〔师古曰:“谓子般及闵公,皆杀死。”〕奢淫之患也。

传曰:“好战攻,轻百姓,饰城郭,侵边境,则金不从革。”

说曰:金,西方,万物既成,杀气之始也。故立秋而鹰隼击,秋分而微霜降。其于王事,出军行师,把旄杖钺,誓士众,抗威武,所以征畔逆止暴乱也。诗云:“有虔秉钺,如火烈烈。”〔师古曰:“商颂长发之诗也。虔,固也。此美殷汤兴师出征,固持其钺,以诛有罪,威力猛盛,如火炽烈。”〕又曰:“载戢干戈,载櫜弓矢。”〔师古曰:“周颂时迈之诗也。戢,聚也。櫜,韬也。言天下太平,兵不复用,故戢敛而韬臧也。”〕动静应谊,“说以犯难,民忘其死。”〔师古曰:“言以和悦使人,虽犯危难,不顾其生也。《易》兑卦彖曰‘说以犯难,人忘其死’,故引之也。说,读曰悦。”〕金得其性矣。若乃贪欲恣睢,务立威胜,〔师古曰:“睢,音呼季反。”〕不重民命,则金失其性。盖工冶铸金铁,金铁冰滞涸坚,不成者众,〔师古曰:“涸,读与沍同。沍,凝也,音下故反。春秋左氏传曰‘固阴沍寒’。”〕及为变怪,是为金不从革。

左氏传曰昭公八年“春,石言于晋”。晋平公问于师旷,〔师古曰:“晋掌乐大夫。”〕对曰;“石不能言,神或冯焉。作事不时,怨讟动于民,〔师古曰:“讟,痛怨之言也,音读。”〕则有非言之物而言。今宫室崇侈,民力彫尽,怨讟并兴,莫信其性,〔师古曰:“信犹保也。性,生也。一说,信,读曰申,言不得申其性命也。”〕石之言不宜乎!”于是晋侯方筑虒祁之宫。〔师古曰:“虒祁,地在绛西,临汾水。虒,音斯。”〕叔向曰:“君子之言,信而有征。”〔师古曰:“叔向,晋大夫羊舌肸也。向,音许两反,字亦作向,其音同。”〕刘歆以为金石同类,是为金不从革,失其性也。刘向以为石白色为主,属白祥。

成帝鸿嘉三年五月乙亥,天水兾南山大石鸣,〔师古曰:“天水之兾县南山也。”〕声隆隆如雷,有顷止,闻平襄二百四十里,〔韦昭曰:“天水县。”〕壄鸡皆鸣。〔师古曰:“雉也。”〕石长丈三尺,广厚略等,〔师古曰:“广及厚皆如其长。”〕旁著岸胁,去地二百余丈,民俗名曰石鼓。石鼓鸣,有兵。是岁,广汉钳子谋攻牢,〔师古曰:“钳子,谓钳徒也。牢,系重囚之处。”〕篡死罪囚郑躬等,盗库兵,劫略吏民,衣绣衣,自号曰山君,党与濅广。〔师古曰:“濅,渐也。”〕明年冬,乃伏诛,自归者三千余人。后四年,尉氏樊并等谋反,杀陈留太守严普,自称将军,山阳亡徒苏令等党与数百人盗取库兵,经历郡国四十余,皆踰年乃伏诛。是时起昌陵,作者数万人,徙郡国吏民五千余户以奉陵邑。作治五年不成,乃罢昌陵,还徙家。〔师古曰:“初徙人陪昌陵者,令皆还其本居。”〕石鸣,与晋石言同应,师旷所谓“民力彫尽”,传云“轻百姓”者也。虒祁离宫去绛都四十里,昌陵亦在郊壄,皆与城郭同占。城郭属金,宫室属土,外内之别云。

传曰:“简宗庙,不祷祠,废祭祀,逆天时,则水不润下。”

说曰:水,北方,终臧万物者也。其于人道,命终而形臧,精神放越,圣人为之宗庙以安魂气,春秋祭祀,以终孝道。王者即位,必郊祀天地,祷祈神只,望秩山川,怀柔百神,亡不宗事。〔师古曰:“怀,来也。柔,安也。谓招来而祭祀之,使其安也。宗,尊也。”〕慎其齐戒,致其严敬,鬼神歆飨,多获福助。此圣王所以顺事阴气,和神人也。至发号施令,亦奉天时。十二月咸得其气,则阴阳调而终始成。如此则水得其性矣。若乃不敬鬼神,政令逆时,则水失其性。雾水暴出,百川逆溢,坏乡邑,溺人民,及淫雨伤稼穑,是为水不润下。《京房易传》曰:“顓事有知,诛罚绝理,厥灾水,其水也,雨杀人以陨霜,大风天黄。饥而不损兹谓泰,厥灾水,水杀人。辟遏有德兹谓狂,〔应劭曰:“辟,天子也。有德者雍遏不见用也。”师古曰:“遏,音一曷反。”〕厥灾水,水流杀人,已水则地生虫。归狱不解,兹谓追非,〔李奇曰:“归罪过于民,不罪己也。”张晏曰:“谓释有罪之人而归无辜者也。解,止也。追非,遂非也。”〕厥水寒,杀人。追诛不解,兹谓不理,厥水五谷不收。大败不解,兹谓皆阴。解,舍也,王者于大败,诛首恶,赦其众,不则皆函阴气,〔师古曰:“函,读与含同。”〕厥水流入国邑,陨霜杀叔草。”

桓公元年“秋,大水”。董仲舒、刘向以为桓弒兄隐公,民臣痛隐而贱桓。后宋督弒其君,〔师古曰:“宋华父督为太宰,弒殇公,事在桓公二年。”〕诸侯会,将讨之,〔师古曰:“谓齐、陈、郑也。”〕桓受宋赂而归,〔师古曰:“谓郜大鼎。”〕又背宋。诸侯由是伐鲁,仍交兵结雠,伏尸流血,百姓愈怨,〔师古曰:“桓会宋公者五,与宋公、燕人盟,已而背盟伐宋。宋公、燕人怨而求助,齐、卫助之。桓公惧,而会纪侯、郑伯及四国之师大战。”〕故十三年夏复大水。一曰,夫人骄淫,将弒君,阴气盛,桓不寤,卒杀。〔师古曰:“已解于上也。”〕刘歆以为桓易许田,不祀周公,〔师古曰:“许田,鲁朝宿之邑,而有周公别庙。桓既篡位,遂以许田与郑,而取郑之祊田,故云不祀周公。”〕废祭祀之罚也。

严公七年“秋,大水,亡麦苗”。董仲舒、刘向以为严母文姜与兄齐襄公淫,共杀桓公,严释父雠,复取齐女,未入,先与之淫,一年再出,会于道逆乱,臣下贱之之应也。

十一年“秋,宋大水”。董仲舒以为时鲁、宋比年为乘丘、鄑之战,〔师古曰:“比年,频年也。庄十年,公败宋师于乘丘。十一年,公败宋师于鄑。乘丘、鄑,鲁地。鄑,音子移反。”〕百姓愁怨,阴气盛,故二国俱水。刘向以为时宋愍公骄慢,睹灾不改,明年与其臣宋万博戏,妇人在侧,矜而骂万,杀公之应。〔师古曰:“万,宋大夫也。战败获于鲁,复归宋,又为大夫,与愍公博,妇人在侧。万曰:‘甚矣,鲁侯之淑,鲁侯之美!天下诸侯宜为君者唯鲁侯耳。’愍公矜此妇人,妬其言,顾曰:‘此虏也。尔虏焉故鲁侯之美恶乎至!’万怒,搏愍公,绝其脰而死。事在庄十二年。”〕

二十四年,“大水”。董仲舒以为夫人哀姜淫乱不妇,阴气盛也。刘向以为哀姜初入,公使大夫宗妇见,用币,〔师古曰:“宗妇,同姓之妇也。大夫妻及宗妇见夫人者,皆令执币,是踰礼也。”〕又淫于二叔,公弗能禁。臣下贱之,故是岁、明年仍大水。〔师古曰:“仍,频也。”〕刘歆以为先是严饰宗庙,刻桷丹楹,以夸夫人,〔臣瓒曰:“桷,榱也。”韦昭曰:“楹,柱也。”师古曰:“庄公二十三年丹桓宫楹,二十四年刻桓宫桷。将迎夫人,故为盛饰。”〕简宗庙之罚也。〔师古曰:“简,慢也。”〕

宣公十年“秋大水,饥”。董仲舒以为时比伐邾取邑,〔师古曰:“比,频也。九年秋,取根牟。公羊传曰:‘根牟者何?邾娄之邑也。’十年,公孙归父帅师伐邾取绎,故云比年也。”〕亦见报复,兵雠连结,百姓愁怨。刘向以为宣公杀子赤而立,子赤,齐出也,〔师古曰:“赤母姜氏。赤死,姜氏大归,齐市人皆哭,鲁人谓之哀姜。”〕故惧,以济西田赂齐。〔师古曰:“宣既即位,与齐侯会于平州,以定其位。元年六月,齐人取济西田,为立公故,以赂齐也。”〕邾子貜且亦齐出也,〔师古曰:“貜且,邾文公之子邾定公也。亦齐女所生。貜,音俱碧反,又音镢。且,音子余反。”〕而宣比与邾交兵。〔师古曰:“比,频也。”〕臣下惧齐之威,创邾之旤,〔师古曰:“创,惩艾也,音初亮反。”〕皆贱公行而非其正也。

成公五年“秋,大水”。董仲舒、刘向以为时成幼弱,政在大夫,前此一年再用师,〔师古曰:“成三年春,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伐郑,秋,叔孙侨如帅师围棘,是也。”〕明年复城郓以彊私家,〔师古曰:“四年城郓。郓,季氏邑,音运。”〕仲孙蔑、叔孙侨如顓会宋、晋,阴胜阳。〔师古曰:“仲孙蔑,孟献子也。成五年春,仲孙蔑如宋。夏,叔孙侨如会晋荀首于谷。顓与专同,专者,不秉命于公。”〕

襄公二十四年“秋,大水”。董仲舒以为先是一年齐伐晋,襄使大夫帅师救晋,〔师古曰:“襄二十三年秋,齐伐卫,遂伐晋。八月,叔孙豹帅师救晋,次于雍榆。”〕后又侵齐,〔师古曰:“二十四年,仲孙羯帅师侵齐。”〕国小兵弱,数敌彊大,百姓愁怨,阴气盛。刘向以为先是襄慢邻国,是以邾伐其南,〔师古曰:“十五年,邾人伐我南鄙是也。”〕齐伐其北,〔师古曰:“十六年,齐人伐我北鄙是也。”〕莒伐其东,〔师古曰:“十二年,莒人伐我东鄙是也。”〕百姓骚动,后又仍犯彊齐也。〔师古曰:“十八年,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同围齐。二十三年救晋,二十四年又侵齐,是重犯也。”〕大水,饥,谷不成,其灾甚也。

高后三年夏,汉中、南郡大水,水出流四千余家。四年秋,河南大水,伊、雒流千六百余家,汝水流八百余家。八年夏,汉中、南郡水复出,流六千余家。南阳沔水流万余家。〔师古曰:“沔,汉水之上也,音弥善反。”〕是时女主独治,诸吕相王。

文帝后三年秋,大雨,昼夜不绝三十五日。蓝田山水出,流九百余家。燕,坏民室八千余所,杀三百余人。先是,赵人新垣平以望气得幸,为上立渭阳五帝庙,欲出周鼎,以夏四月,郊见上帝。〔师古曰:“事并见郊祀志。”〕岁余惧诛,谋为逆,发觉,要斩,夷三族。是时,比再遣公主配单于,赂遗甚厚,〔师古曰:“比,频也。高祖使刘敬奉宗室女翁主为冒顿单于阏氏。冒顿死,其子老上单于初立,文帝复遣宗人女为单于阏氏。”〕匈奴愈骄,侵犯北边,杀略多至万余人,汉连发军征讨戍边。

元帝永光五年夏及秋,大水。颍川、汝南、淮阳、庐江雨,坏乡聚民舍,及水流杀人。先是一年有司奏罢郡国庙,是岁又定迭毁,〔师古曰:“亲尽则毁,故云迭毁。事在韦玄成传。迭,音大结反。”〕罢太上皇、孝惠帝寝庙,皆无复脩,通儒以为违古制。刑臣石显用事。〔师古曰:“石显宦者,故曰刑臣。”〕

成帝建始三年夏,大水,三辅霖雨三十余日,郡国十九雨,山谷水出,凡杀四千余人,坏官寺民舍八万三千余所。元年,有司奏徙甘泉泰畤、河东后土于长安南北郊。二年,又罢雍五畤、郡国诸旧祀,凡六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