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元年
左丘明
《左传》
乙未,公元前626年。楚成王四十六年,许僖公三十年,周襄王二十六年,秦穆公三十四年,齐昭公七年,曹共公二十八年,宋成公十一年,卫成公六年,杞桓公十一年,郑穆公二年,鲁文公元年
【经】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二月癸亥,日有食之。天王使叔服来会葬。夏四月丁巳,葬我君僖公。天王使毛伯来锡公命。晋侯伐卫。【經】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二月癸亥,日有食之。天王使叔服來會葬。夏四月丁巳,葬我君僖公。天王使毛伯來錫公命。晉侯伐衛。叔孙得臣如京师。卫人伐晋。秋,如京師。衛人伐晉。秋,公孙敖会晋侯于會晉侯於戚戚。冬十月丁未,楚世子。冬十月丁未,楚世子商臣弑其君頵。公孙敖如齐。弒其君頵。公孫敖如齊。
【传】元年春,王使内史叔服来会葬。公孙敖闻其能相人也,见其二子焉。叔服曰:「【傳】元年春,王使內史叔服來會葬。公孫敖聞其能相人也,見其二子焉。叔服曰:「穀也食子,也食子,难也收子。穀也丰下也收子。穀也豐下[1],必有后于鲁国。」,必有後於魯國。」
元年春季,周襄王派遣内史叔服来鲁国参加僖公的葬礼。公孙敖听说叔服能给人看相,便引出自己两个儿子穀和难来见他。叔服说:“穀可以祭祀供养您,难可以安葬您。穀的下颔丰满,后代在鲁国必然昌大。”
于是闰三月,非礼也。先王之正时也,履端于始,举正于中,归余于终。履端于始,序则不愆。举正于中,民则不惑。归余于终,事则不悖。於是閏三月,非禮也。先王之正時也,履端於始,舉正於中,歸余於終。履端於始,序則不愆。舉正於中,民則不惑。歸余於終,事則不悖。
今年闰三月,这是不合传统习惯的。先王端正时令,年历的推算以冬至作为开始,测定春分、秋分、夏至、冬至的月份作为四季的中月,把剩余的日子归在一年的末尾。年历的推算以冬至作为开始,四季的次序就不会错乱;以正朔的月份作为标准,百姓就不会迷惑;把剩余的月份归总在一年的终了置闰月,事情就不会差误。
夏四月丁巳,葬僖公。夏四月丁巳,葬僖公。
夏季,四月二十六日,安葬僖公。
王使毛伯卫来锡公命。王使毛伯衛來錫公命。
周襄王派遣毛伯卫来鲁国赐给鲁文公写在竹简上的奖状。叔孙得臣到成周答谢。
晋文公之季年,诸侯朝晋。晉文公之季年,諸侯朝晉。卫成公不朝,使不朝,使孔达侵郑,伐绵、侵鄭,伐綿、訾訾,及,及匡匡。晋襄公既祥。晉襄公既祥[2],使告于诸侯而伐卫,及,使告於諸侯而伐衛,及南阳南陽。。先且居曰:「效尤,祸也。请君朝王,臣从师。」晋侯朝王于温,先且居、曰:「效尤,禍也。請君朝王,臣從師。」晉侯朝王於溫,先且居、胥臣伐卫。五月辛酉朔,晋师围戚。六月戊戌,取之,获伐衛。五月辛酉朔,晉師圍戚。六月戊戌,取之,獲孙昭子。。
晋文公的晚年,诸侯朝见晋国,卫成公不去朝见,反而派遣孔达侵袭郑国,攻打绵、訾和匡地。晋襄公在举行小祥祭祀以后,派人通告诸侯而讨伐卫国,到达南阳。先且居说:“学坏样子,这是祸害。请您朝觐周天子,下臣跟随军队。”晋襄公在温地朝觐了周襄王。先且居、胥臣进攻卫国。五月初一日,晋军包围戚地。六月初八日,占取戚地,俘虏了孙昭子。
卫人使告于陈。陈共公曰:「更伐之,我辞之。」卫孔达帅师伐晋,君子以为古。古者,越国而谋。衛人使告於陳。陳共公曰:「更伐之,我辭之。」衛孔達帥師伐晉,君子以為古。古者,越國而謀。
卫国人派人报告陈国。陈共公说:“转过去进攻他们。我去对他们说。”卫国的孔达就率兵进攻晋国。君子认为,这样做属于过于粗心。粗心,指的是让别国给自己出主意。
秋,晋侯疆戚田,故公孙敖会之。秋,晉侯疆戚田,故公孫敖會之。
秋季,晋襄公划定戚地田土的疆界,所以公孙敖参加了。
初,楚子将以商臣为大子,访诸令尹初,楚子將以商臣為大子,訪諸令尹子上。子上曰:「君之齿未也。而又多爱,黜乃乱也。楚国之举。恒在少者。且是人也。蜂目而豺声,忍人也,不可立也。」弗听。既又欲立。子上曰:「君之齒未也。而又多愛,黜乃亂也。楚國之舉。恒在少者。且是人也。蜂目而豺聲,忍人也,不可立也。」弗聽。既又欲立王子职而黜大子商臣。商臣闻之而未察,告其师潘崇曰:「若之何而察之?」潘崇曰:「享而黜大子商臣。商臣聞之而未察,告其師潘崇曰:「若之何而察之?」潘崇曰:「享江芈而勿敬也。」从之。江芈怒曰:「呼,役夫而勿敬也。」從之。江羋怒曰:「呼,役夫[3]!宜君王之欲杀女而立职也。」告潘崇曰:「信矣。」潘崇曰:「能事诸乎?」曰:「不能。」「能行乎?」曰:「不能。」「能行大事乎?」曰:「能。」!宜君王之欲殺女而立職也。」告潘崇曰:「信矣。」潘崇曰:「能事諸乎?」曰:「不能。」「能行乎?」曰:「不能。」「能行大事乎?」曰:「能。」
当初,楚成王打算立商臣为太子,征求令尹子上的意见。子上说:“君王的年纪还不算大,而且内宠又多,立了商臣再加以废黜,就会有祸乱。楚国立太子,常常选择年轻的。而且商臣这个人,眼睛像胡蜂,声音像豺狼,是一个残忍的人,不能立为太子。”楚成王没有听从。立了商臣以后,又想立王子职而废掉太子商臣。商臣听到消息但还没有弄准确,告诉他老师潘崇说:“怎么样能弄准确?”潘崇说:“你设宴招待江芈而故意表示不尊敬。”商臣这样做了。江芈发怒说:“啊!贱东西!难怪君王要杀掉你而立职做太子。”商臣告诉潘崇说:“事情确实了。”潘崇说:“你能事奉公子职吗?”商臣说:“不能。”潘崇说:“能逃亡出国吗?”商臣说:“不能。”潘崇说:“能够办大事吗?”商臣说:“能。”
冬十月,以宫甲围冬十月,以宮甲圍成王。王请食熊蹯。王請食熊蹯[4]而死。弗听。丁未,王缢。谥之曰:「灵」,不瞑;曰:「成」,乃瞑。而死。弗聽。丁未,王縊。謚之曰:「靈」,不瞑;曰:「成」,乃瞑。
冬季,十月,商臣率领宫中的警卫军包围楚成王,并且逼成王自杀。成王请求吃了熊掌以后去死,商臣不答应。十八日,楚成王上吊而死。给他上谥号称为“灵”,尸体不闭眼睛;谥为“成”,才闭上眼睛。
穆王立,以其为大子之室与潘崇,使为大师,且掌环列之尹。穆王立,以其為大子之室與潘崇,使為大師,且掌環列之尹。
楚穆王即位,把他做太子时的房屋财物给了潘崇,让潘崇做太师,而且作为掌管宫中警卫军的长官。
穆伯如齐,始聘焉,礼也。凡君即位,卿出并聘,践修旧好,要结外授,好事邻国,以卫社稷,忠信卑让之道也。忠,德之正也;信,德之固也;卑让,德之基也。如齊,始聘焉,禮也。凡君即位,卿出並聘,踐修舊好,要結外授,好事鄰國,以衛社稷,忠信卑讓之道也。忠,德之正也;信,德之固也;卑讓,德之基也。
穆伯到齐国去,开始聘问,这是合于礼的。凡是国君即位,卿出国普遍聘问,继续重温过去的友好,团结外援,善待邻国,来保卫国家,这是合于忠、信、卑让的。忠,意味政治道德的纯正;信,意味政治道德的巩固;卑让,意味政治道德有基础。
殽之役,晋人既归秦帅,秦大夫及左右皆言于秦伯曰:「是败也,孟明之罪也,必杀之。」秦伯曰:「是孤之罪也。周芮良夫之诗曰;『大风有隧殽之役,晉人既歸秦帥,秦大夫及左右皆言於秦伯曰:「是敗也,孟明之罪也,必殺之。」秦伯曰:「是孤之罪也。周芮良夫之詩曰;『大風有隧[5],贪人败类,听言,貪人敗類,聽言[6]则对,诵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是贪故也,孤之谓矣。孤实贪以祸夫子,夫子何罪?」复使为政。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是貪故也,孤之謂矣。孤實貪以禍夫子,夫子何罪?」復使為政。
殽地这次战役,晋国放回了秦国的主将,秦国的大夫和左右待臣都对秦穆公说:“这次战败,是孟明的罪过,一定要杀死他。”秦穆公说:“这是我的罪过。周朝芮良夫的诗说:‘大风迅猛把一切摧毁,贪婪的人把善良败坏。听到不相干的就喜欢插嘴,听到《诗》、《书》就打瞌睡,不能任用有才能的人,反而使我和道义相背。’这是由于贪婪的缘故,说的就是我啊。我由于贪婪而使孟明受祸,孟明有什么罪?”重新让孟明执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