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公二年
【背景】周桓王十年、齐僖二十一年、晋哀八年、曲沃武公六年、卫宣九年、蔡桓五年、郑庄三十四年、曹桓四十七年、陈桓三十五年、杞武四十一年、宋殇十年、秦宁六年、楚武三十一年。辛未,公元前710年。
【经】二年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
滕子来朝。
三月,公会齐侯、陈侯、郑伯于稷,以成宋乱。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纳于大庙。
秋七月,杞侯来朝。蔡侯、郑伯会于邓。
九月,入杞。
公及戎盟于唐。
冬,公至自唐。
【传】二年春,宋督攻孔氏,杀孔父而取其妻。公怒,督惧,遂弑殇公。
二年春季,宋卿华父督攻打孔氏,杀死了孔父而占有他的妻子。宋殇公发怒,华父督恐惧,就把殇公也杀死了。君子认为华父督心里早已没有国君,然后才产生这种罪恶行动,所以《春秋》先记载“弑其君”。
君子以督为有无君之心而后动于恶,故先书弑其君。会于稷以成宋乱,为赂故,立华氏也。
鲁桓公和齐僖公、陈桓公、郑庄公在稷地会见,商讨平定宋国的内乱。由于接受了贿赂的缘故,便建立华氏政权。
宋殇公立,十年十一战,民不堪命。孔父嘉为司马,督为大宰,故因民之不堪命,先宣言曰:「司马则然。」已杀孔父而弑殇公,召庄公于郑而立之,以亲郑。以郜大鼎赂公,齐、陈、郑皆有赂,故遂相宋公。
宋殇公即位以后,十年之中发生了十一次战争,百姓不能忍受。孔父嘉做司马,华父督做太宰。华父督由于百姓不能忍受,先就宣传说:“这都是司马所造成的。”不久就杀了孔父和殇公,把庄公从郑国召回而立他为国君,以此亲近郑国。同时又把郜国的大鼎送给桓公,对齐、陈、郑诸国也都馈送财礼,所以华父督就当了宋公的宰相。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纳于大庙。非礼也。臧哀伯谏曰:「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犹惧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孙:是以清庙茅屋,大路越席,大羹不致,粢食不凿,昭其俭也。衮、冕、黻、珽,带、裳、幅、舄,衡、紞、紘、綖,昭其度也。藻、率、鞞、革□,鞶、厉、游、缨,昭其数也。火、龙、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锡、鸾、和、铃,昭其声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夫德,俭而有度,登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百官于是乎戒惧,而不敢易纪律。今灭德立违,而置其赂器于大庙,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诛焉?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郜鼎在庙,章孰甚焉?武王克商,迁九鼎于雒邑,义士犹或非之,而况将昭违乱之赂器于大庙,其若之何?」公不听。
夏季,四月,桓公从宋国取来了郜国的大鼎。初九日,把大鼎安放在太庙里。这件事不符合礼制。臧哀伯劝阻说:“作为百姓的君主,要发扬道德而阻塞邪恶,以为百官的表率,即使这样,仍然担心有所失误,所以显扬美德以示范于子孙。因此太庙用茅草盖屋顶,祭天之车用蒲草席铺垫,肉汁不加调料,主食不吃舂过两次的米,这是为了表示节俭。礼服、礼帽、蔽膝、大圭、腰带、裙子、绑腿、鞋子、横簪、瑱绳、冠系、冠布,都各有规定,用来表示衣冠制度。玉垫、佩巾、刀鞘、鞘饰、革带、带饰、飘带、马鞅,各级多少不同,用来表示各个等级规定的数量。画火、画龙、绣黼、绣黻,这都是为了表示文饰。五种颜色绘出各种形象,这都是为了表示色彩。锡铃、鸾铃、衡铃、旗铃,这都是为了表示声音。画有日、月、星的旌旗,这是为了表示明亮。行为的准则应当节俭而有制度,增减也有一定的数量,用文饰、色彩来记录它,用声音、明亮来发扬它,以此向文武百官作明显的表示。百官才有警戒和畏惧,不敢违反纪律。现在废除道德而树立邪恶,把人家贿赂来的器物放在太庙里,公然展示给百官看,百官也模仿这种行为,还能惩罚谁呢?国家的衰败,由于官吏的邪恶。官吏的失德,由于受宠又公开贿赂。郜鼎放在太庙里,彰明较著地受纳贿赂,还有更甚的吗?周武王打败商朝,把九鼎运到洛邑,当时的义士还有人认为他不对,更何况把显然违法叛乱的贿赂器物放在太庙里,这又该如何办?”桓公不听。
周内史闻之,曰:「臧孙达其有后于鲁乎!君违不忘谏之以德。」
周朝的内使听说了这件事,说:“臧孙达的后代在鲁国可能长享禄位吧!国君违背礼制,他没有忘记以道德来劝阻。”
秋七月,杞侯来朝,不敬,杞侯归,乃谋伐之。
秋季,七月,杞侯来鲁国朝见,态度不够恭敬。杞侯回国,桓公就策划讨伐他。
蔡侯、郑伯会于邓,始惧楚也。
蔡桓侯、郑庄公在邓地会见,从这时起两国开始惧怕楚国。
九月,入杞,讨不敬也。
九月,攻入杞国,这是由于讨伐杞侯的不恭敬。
公及戎盟于唐,修旧好也。
桓公和戎在唐地结盟,这是为了重修过去的友好邦交。
冬,公至自唐,告于庙也。
冬季,桓公从唐地回来,《春秋》所以记载,是由于回来后祭告了宗庙。
凡公行,告于宗庙;反行,饮至、舍爵,策勋焉,礼也。
凡是国君出国之前,要祭告宗庙。回来,也要祭告宗庙,还要宴请臣下,互相劝酒、把功劳记载在档案里,这是合于礼的。
特相会,往来称地,让事也。自参以上,则往称地,来称会,成事也。
两国国君单独相会见,来回都只记载会见的地点,这是互相谦让谁为会首的会见。会见的国君在三个以上,那就在去他国时记载会见的地点,他国国君前来就不记载会见地点而仅仅记载会见,这是盟主已在会前决定,只是完成会见手续罢了。
初,晋穆侯之夫人姜氏以条条之役生太子,命之曰仇。其弟以千亩之战生,命之曰成师。师服曰:「异哉,君之名子也!夫名以制义,义以出礼,礼以体政,政以正民。是以政成而民听,易则生乱。嘉耦曰妃。怨耦曰仇,古之命也。今君命大子曰仇,弟曰成师,始兆乱矣,兄其替乎?」
当初,晋穆侯的夫人姜氏在条地战役的时候生了太子,取名叫仇。仇的兄弟是在千亩战役时生的,因此取名叫成师。师服说:“奇怪呀,国君替儿子取这样的名字!取名表示一定的意义,意义产生礼仪,礼仪是政事的骨干,政事端正百姓,所以政事没有失误百姓就服从;相反就发生动乱。相爱的夫妻叫妃,相怨的夫妻叫仇,这是古代人所命名的方法。现在国君给太子取名叫仇,他的兄弟叫成师,这就开始预示祸乱了。做哥哥的恐怕要被废黜了吧!”
惠之二十四年,晋始乱,故封桓叔于曲沃曲沃,靖侯之孙栾宾傅之。
鲁惠公二十四年,晋国开始动乱,因此分封桓叔于曲沃,晋靖侯的孙子栾宾来当他的宰相。
师服曰:「吾闻国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故天子建国,诸侯立家,卿置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隶子弟,庶人、工、商,各有分亲,皆有等衰。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无觊觎。今晋,甸侯也,而建国。本既弱矣,其能久乎?」
师服说:“我听说建立国家,需要根本强大,末梢弱小,这样才能稳固。因此天子分封诸侯建国,诸侯分封诸卿建家,卿之下又设立侧室官,大夫之下又有贰宗官,士则以他的子弟为仆隶,百姓、工匠、商人则各亲疏有别,尊卑有序。因此百姓可以安心事奉长上,身居下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如今的晋国,只是甸服的诸侯,却又分封建国。根本已经削弱了,还能长久吗?”
惠之三十年,晋潘父弑昭侯而立桓叔,不克。晋人立孝侯。
鲁惠公三十年,晋国的潘父杀了昭侯而接纳桓叔,没有成功。晋国人拥立了孝侯。
惠之四十五年,曲沃庄伯伐翼翼,弑孝侯。翼人立其弟鄂侯。鄂侯生哀侯。哀侯侵陉庭陉庭之田。陉庭南鄙启曲沃伐翼。
鲁惠公四十五年,曲沃庄伯攻打翼城,杀了孝侯,翼城人立他的兄弟鄂侯。鄂侯生了哀侯。哀侯侵占陉庭地方的田土。陉庭南部边境的人引导曲沃攻打翼城。